本來不想設置防盜的, 無奈為之, 防盜時間過後,即可看到正常內容  無盡的墜落被終止, 男孩攬住趙啟謨的腰身, 雙腳踢動,扶著趙啟謨漸漸浮起, 趙啟謨越來越接近海麵, 也越來越接近那刺眼的光芒, 終於,眼前白茫茫一片。


    趙啟謨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窗外陽光照入,已是白日。他閉上眼睛, 手搗住胸口,讓心悸的感覺漸漸消散而去。


    再次睜開眼睛, 趙啟謨坐起身子, 挨靠在床榻上, 發現窗上的一隻鳥兒在嘰喳。


    “公子, 你醒來了, 餓嗎?”


    罄哥拿起一件外衣, 披在趙啟謨肩上。趙啟謨披頭散發,臉色略為蒼白, 還帶著臥榻多時的疲乏倦意。


    “不餓。”


    趙啟謨啟唇, 歪靠在床闌上, 黑色長發有那麽幾縷纏在耳脖,他的側臉優美精致,特別漂亮。罄哥已免疫,倒是進房收拾的侍女,不禁偷看了一眼。


    溺水驚悸,導致體虛勞倦,心神失寧。趙啟謨臥床兩天。


    和在海港長大的李果不同,趙啟謨不會遊泳,甚至來閩地之前,他也沒見過海。


    無能為力,墜入海底深淵,瀕死的絕望感覺,太過可怕,暫時還無法消除。


    自從溺水,趙啟謨便休學——反在床上讀閱,消磨時光。


    趙夫人進來,幫趙啟謨拉扯被子,墊枕頭;趙提舉進來,坐在床沿,摸摸兒子的臉,捂捂額頭。


    墜入海中,得以被救起,可謂死裏逃生,老趙夫婦心有餘悸。。


    “公子,果子來了。”


    罄哥領著李果站在寢室外,李果見老趙夫婦在,拘謹站著,不敢上前。


    “孩子,快進來。”


    趙提舉招手,他特別感謝這位鄰居小子。往日隻覺得他是個調皮但好學的孩子,卻不想這孩子身上有著很可貴的品質。


    “過來吧。”


    趙夫人也開口召喚。


    李果這才慢吞吞走進寢室,他以往沒機會進入趙啟謨寢室,這兩日卻來過數次。


    “阿茜,你去拿些果子、點心過來。”


    趙夫人使喚女婢。


    “罄哥,給李果備張椅子。”


    趙提舉使喚書童。


    椅子搬來,就挨著床,李果坐下,看著趙啟謨,竟有些靦腆,一言不語。


    “啟謨,好好招待朋友。”


    趙提舉帶著夫人離去,還不忘囑咐兒子。


    等兩位長輩離去,李果才仿佛擺脫束縛,將僵直的背放鬆,拿起拚盤上的一顆糖果,剝著吃。


    “家母想要做件袍子予你穿,你一會試試我的衣物,看大了多少。”


    趙啟謨靠在床上,閑談著。


    “我娘說,不能要提舉官人和夫人的酬謝。”


    李果將糖果塞入口,繼續剝起第二顆。


    “你收下無妨。”


    趙啟謨覺得隻是件袍子,完全不用介意。


    “不要。”


    李果拒絕,畢竟果娘叮囑過許多回,要是拿了趙提舉夫人的酬謝,還不被娘責怪。


    “啟謨,你吃嗎?”


    第二顆糖果剝好,李果拿在手裏。


    這兩天,就是山珍海味也吃不下的趙啟謨,瞥眼李果手中的糖,張開嘴,李果將糖果掩入他唇中。


    絲絲甜意在口腔中化開,趙啟謨歪著頭,對上李果的笑臉。


    “家父要贈你五金,給你添置文房用具。”


    趙啟謨想這筆錢購買案文房筆墨那些,綽綽有餘。


    李果聽到五金明顯有些動搖,他紮起兩個蜜餞,塞到嘴裏。


    “唔,呐葉不能妖。”


    “先把嘴裏東西吃完,再說話。”


    趙啟謨說。


    “就是說,不能拿錢。我娘要打死我。”


    李果其實覺得有錢拿再好不過,何況還是五金,這對果家而言,絕對是筆巨款。


    “你也是為救我,才掉水裏。”


    李果又拿起酥餅,“哢嚓哢嚓”吃著。


    “我又去救你,也就扯平嘍。”


    啪啪手上的餅渣,李果很是不以為然。


    “你是我朋友嘛,不用報酬。”


    他真不覺得自己紮到水裏,拽溺水的趙啟謨是多麽不得了的事情,當時也沒有細想,完全是身體反應。


    雖然趙啟謨是個突然就不理不睬,突然又和好如初的壞朋友。


    看著李果的笑臉,趙啟謨一陣沉寂。


    “啟謨,你是不是還會難受?”


    李果見趙啟謨神色改變,以為他又心悸。


    “不是。”


    趙啟謨搖頭。他在想事情,想一件很重要,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的事情。


    “果子,陸公和夫人讓你留下來用餐,你一會別回去啦。”


    罄哥站在門口,交代這麽件事,又速速離去。


    天近黃昏,趙宅廚房的炊火燃起。


    “哎呀,罄哥,你別走。”


    李果追出去,沒找到罄哥,又折回。


    “留下來吃晚飯,相當豐盛,你敞開吃。”趙啟謨似乎很高興,一向嫌棄李果的娘,待李果態度,有著明顯改變。


    “我不行,啟謨,要是鬧笑話呢。”


    李果知道富貴人家吃飯很講究,餐具也特別精致,自己一個粗陋沒規矩的人,不好意思爬上別人家的餐桌。


    “你和我在房中用餐,沒人笑話你。”


    趙啟謨微笑,這樣的機會可是很難得。


    “好,那我留下來。”


    李果眉開眼笑。


    趙宅做給主人吃的晚飯,極其精致,講究。罄哥從食盒裏一盤盤端出,李果看得目不轉睛,垂涎三尺。


    “這是金的嗎?”


    李果拿起筷子端詳,筷子金燦燦,柄部還有花紋。


    趙啟謨點了點頭。


    餐案擺在床前,李果和趙啟謨對麵坐著,趙啟謨看到李果用拇指磨蹭筷子,李果臉上的神情很複雜,既像驚詫又似有些憂鬱。


    金筷子,金碗,銀勺子,銀盤子,金柄玉湯匙。


    李果小心翼翼拿著,每端詳一樣,臉上的憂鬱就要加重許多,好在很快,美味佳肴收買了他的胃,也得以調整他的心情。


    “給,炸卷,慢慢吃。”


    趙啟謨將最後一塊炸卷放李果碗裏,經過李果一番“搜刮”,一桌的食物所剩無幾。


    “額。”


    終於李果打飽嗝,摸摸圓滾的肚子,放下筷子。


    喚作阿茜的侍女,侍立在一旁,不時掩嘴偷笑,不過她站在李果身後,李果沒發覺。


    “收走。”


    趙啟謨瞪了侍女一眼,阿茜趕緊過來收拾,低頭再不敢造次。


    餐桌搬走,李果靠在趙啟謨床沿,喃語著:“好飽,我現在走不動了,一會再回去吧。”


    “快去躺下,躺平。”


    趙啟謨哭笑不得。他坐在床邊,罄哥在幫擦手,一位侍女蹲在地,正為他洗腳。


    “果子,你也把手腳洗洗。”


    罄哥將濕巾遞給李果,示意李果擦手。


    李果接過,將手擦了擦,又縮起腳,把腳也用力擦了擦。


    “噗嗤”,蹲在地上的侍女忍不住笑了。


    那是手巾,並不用於擦腳。


    “下去吧。”


    趙啟謨縮起腳,自己拿擦腳巾拭去水漬,將巾布丟回水盆裏,支走侍女。


    “是。”


    侍女順從離去。


    李果在床上躺平,捂著肚子,他看著侍女離去,罄哥將房門關上,他若有所思。趙啟謨拿個枕頭塞到李果頭下,李果才仿佛回過神來,沒頭沒腦問著:“啟謨,皇族就是皇帝的兒子孫子嗎?”


    以往聽人說趙啟謨是皇族,李果沒當一回事,趙啟謨還不是一樣兩個眼睛兩條腿,但是今晚,他知道不同了。


    “也不全對,我是太-祖皇帝的六世孫,已是六代之後,冠著皇族稱謂而已,在京城裏什麽也不是。”


    趙啟謨在李果身旁躺下,將被子拉到胸口,他平躺,臉向內側,望著窗外星光。


    “我聽人說,京城的人特別多,天天都跟過上元夜一樣,街上擠得走不動。”


    李果翻身,麵向朝趙啟謨,他側身躺著,手搭在啟謨枕邊,玩著啟謨披散的發。


    “主街道很寬敞,有兩條落璣街寬,然而仍是很擠,人特別多。”


    趙啟謨回過頭,將李果把玩的頭發收攏。


    “還有啊,據說京城的人,長得好看,個頭也很高。”


    李果也是在包子鋪聽人閑扯,他覺得很有道理,因為趙啟謨就長得很好看。


    “都是胡說,跟此地一樣,也有高也有矮,也有醜也有美。”


    趙啟謨不知道李果將京城想成了怎樣的去處,那裏雖然繁華,但也不是什麽神仙住的場所。


    “你去過便知曉,是怎樣的地方。”


    趙啟謨也隻是隨口一說。


    “啟謨,等我長大了,我要和你去京城玩。”


    燭光下,李果的臉龐輪廓顯得特別柔美,他亮著一雙眼睛注視著趙啟謨,帶著期許。


    趙啟謨神情一滯,不忍拂李果心意,輕聲說:“好。”


    “快追上!給我打死他!”


    王鯨氣急敗壞,吆喝仆人追趕。


    李果拚命在前方奔跑,他衝出家門,在衙外街拚命逃竄,屁股後麵追著一群王鯨的仆人。


    就是那肥胖的王鯨,也遠遠跟隨,氣喘籲籲,追在後頭。


    雖然天色已黑,衙外街的人還不少,眾人駐足觀看,目瞪口呆。


    李果在衙外街如魚得水,在小巷子亂竄,翻牆穿屋,惹得雞飛狗跳。李果仿佛條泥鰍般滑溜躍過木橋,躥進混亂且擁擠不堪的合橋區。


    “逮住他!逮住他!”


    王鯨蹲身喘氣,上氣不接下氣,止步於木橋。仆人提燈追上,李果在前方騰躍障礙物,儼然是隻猴子。


    趁著夜色,李果藏匿於合橋人家的院落裏。


    四周犬吠聲起,王家仆人們到處搜索,終究是無可奈何。


    返回木橋,王鯨氣得大罵飯桶。


    此時四周早聚集眾多居民,紛紛探頭探腦,指指點點。即使蠻橫如王鯨,也覺得難堪,領著仆人匆匆離去。


    半途想拐回李果家,卻見李果家門口也聚集著十來為鄰居,他們圍簇在果娘身邊,人聲嘈雜。


    城東的孩子,很少會到衙外街來,何況是去合橋區,這番追趕,引起不小動靜。


    王鯨懊惱離去,想著李果終日在海港,想逮他還不容易,逮到就打折腿,看他怎麽跑。


    李果藏在合橋民房裏,趴在別人家床下。


    這戶人家,正好院門開著,李果摸黑進去,就往人家木床下躲匿。聽到外頭沒聲響了,他才又爬出來。回家自然是不敢的,他晃過木橋,攀爬桓牆,沿著桓牆,回到自家屋頂。


    家門口鄰居們聚在一起,喋喋不休的說著,有數落李果的,也有譴責王家蠻橫的。果娘大概已經抱著果妹回屋哄,沒聽到她的聲音。


    李果想,自家闖禍了。


    回去還不被娘給打死。


    “果賊兒。”


    一個不大的聲音響起,李果抬頭看,是趙啟謨在喊他。


    趙啟謨打開西廂的窗戶,他朝李果招手。


    “怎麽回事,為何如此喧嘩?”


    李果三五下,蹦跳到趙啟謨麵前,趙啟謨關心的詢問。


    “死鯨魚帶人要抓我,我躲過了。”


    李果攬抱雙臂,他穿得單薄,桓牆上風大。


    “你先別回去,就怕王鯨不罷休,又折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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