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的屍格上隻寫了麵部有擦傷,估計是圍牆倒塌時飛濺的土石擦到的,僅僅破了點皮。|馮氏相貌秀美,閉著眼睛安靜地躺在自己未嫁時的閨房裏。蓮生掏出帕子,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淚,然後將帕子放在鼻子前聞了聞,許嫣看到這,胃裏一陣翻滾,急忙轉過頭去看著腳下。蓮生放下帕子說:“腥臭味很大,真是奇怪,臉部隻有擦傷,怎麽顱內會有出血呢?”


    馮老太看著蓮生舉動怪異,也不再哭叫,盯著蓮生做完這一係列事,著急地問:“可是有何不對?”


    蓮生剛才看到馮氏腹腔內沒有*跡象,想起當年女同學在說起七竅流血的故事時講過,如果死者顱腦內有損傷也會導致流血。既然不像是體內*氣體膨脹所致,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顱腦內的損傷,臉部完好如初,看不出傷痕,那麽傷痕應當就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蓮生的目光停留在馮氏的頭發上,馮老太顯然是太愛女兒,馮氏的頭發梳的很好,上麵還插滿了珠翠。


    “有剃刀嗎?”


    “刀!”馮老太一哆嗦,她聽人說過有的仵作是要把屍體剖開檢查的,愛女心切,這如何使得?


    “女老爺,你可是要把我女兒肚子剖開?萬萬不能啊。”


    “我要的是剃刀,隻是想剃掉她的頭發。老人家,我現在懷疑你女兒頭顱內可能有傷,需要剃掉頭發觀察。”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是女子,怎麽可以剃掉頭發呢下葬時也不好看啊。”


    許嫣已經克服了生理上的不適,在一邊問:“我說老太太。你可真有意思。要我們幫你查你女兒的冤屈,我們查不到你哭天抹淚,查到了有些蹊蹺你又推三阻四,感情之前多痛苦多難受都是裝的不成?師父,我看咱也沒必要在這跟她耽誤時間,忙乎兩天了我還想好好睡一覺呢,這大晚上誰樂意對著屍體。”


    馮老太被許嫣當頭棒喝。瞬間神智清明許多。


    “老人家。要為你女兒申冤必須查明她頭部是否有傷,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就別在意頭發不頭發了。”


    馮老太顛顛地扭著小腳出去。很快翻出一把剃刀來,不好意思的說:“這還是過去養兔子,刮兔毛的,能用吧。”


    蓮生沒時間和她囉嗦。接過剃刀說:“許嫣,你來幫我舉著燈。”


    許嫣猶豫下還是走了過去。舉著燈,卻扭著頭,不敢看馮氏的臉。


    “老人家,你再去打盆水來。”


    蓮生第一次做這種事。而且這時女人都是長發,頭發長而厚重,她先拆下馮氏頭上的珠翠。邊拆邊說:“懷璧其罪。老人家,你女兒以後入葬簡簡單單就好。切不可再弄這麽多珠翠首飾了,你就不怕被人盜了去?”馮氏此刻看到女兒遇難有了眉目,對蓮生機會奉若神明,無論她說什麽都不住點頭。


    這活可真不好幹啊!屋子裏陰冷的要命,床上也放了很多冰塊,凍的蓮生手指酸疼,幾乎握不住剃刀。馮氏屍體保存的好,雖然臉麵沒有腐爛,可也冷的滲人,頭發絲都透著涼意。這冰冷潮濕的死亡氣息!蓮生眼前晃動著顧以茉中毒死去的場景,她猛然眨眨眼,將這些雜念都拋開去:你現在要努力的幫這個女人找出真相,不要怕!過去在美劇中看到那些csi成員直接麵對各種問題的屍體,同學們談論時都興高采烈,還有人說看著《識骨尋蹤》都能吃下飯去。可是當真正接觸了屍體後,蓮生才發現現場刑偵人員有多偉大。像馮氏這樣死亡了四五天的屍體,不管保存的有多好,都不可避免帶有死亡的氣息:類似生豬肉的那種腥味,混著陰濕的冷意讓人毛骨悚然。


    蓮生手凍的拿不住剃刀,不得不哈幾下熱氣,接著繼續剃。


    馮老太都看在眼裏,抹著眼淚去灶下燒薑湯,她邊往灶膛裏填柴火邊念叨:“秀蘭,女老爺是個大好人,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女老爺嫁個好人家,子孫滿堂。”


    蓮生終於剃掉了馮氏的全部頭發,許嫣此刻也慢慢地不在害怕,好奇地睜大眼睛舉著油燈去看。


    蓮生讓許嫣將油燈在挑亮一些,對著馮氏清白的頭皮一點點照過去,許嫣忍不住驚訝地長大嘴巴,惶恐地看向蓮生:“師父,這就是……天啊,好殘忍!”


    “對,看來這才是馮氏的真正死因!”


    隻見燈光下,馮氏的腦門中一個黑色的圓點,那正是一顆沒頂的釘子!


    蓮生拾起剛才那塊染血的帕子,墊在手上輕輕地拔出釘子,隻聽著很輕地撲的一聲,一根三寸多長的鐵釘子被拔了出來,隨著釘子拔出,一股腥臭的氣息迅速蔓延開來,蓮生和許嫣躲閃不及,齊齊幹嘔幾聲,隻能奪門而出。


    馮老太從灶間聽到這邊有動靜,擦著手過來問:“女老爺有什麽吩咐。”


    “老人家你家可有熏香等物?若是沒有茴香大料這些也可以,撒一些到那房內,味兒有點大,再煮點水,讓我們洗洗手。”


    “味兒?”馮老太心道剛才不是好好的嗎,怎地會有什麽味兒?她的目光轉到蓮生手裏的釘子上“大人,這是……”


    “老人家,我剛才錯了,你女兒的確是被人害死,這就是證據!她是被這根釘子插入腦中再被圍牆壓住的,真正害死她的是這根釘子。”


    “天呐!”馮老太看到釘子,眼前一陣陣發黑:“怎地如此惡毒?一定是秦家,秦一手!”


    “妻子無辜被害,丈夫通常都是第一嫌疑人,而且剛才拔出釘子時氣味很大,這釘子又烏黑,我懷疑很有可能是煨了毒的。許嫣我們真要會會這個秦一手!看他到底有沒有在背後來一手!”


    許嫣此刻臉色蒼白,眼睛也不敢盯著那釘子,將油燈放在堂屋桌上,忍不住又是一陣幹嘔。


    馮老太按照蓮生說的找出茴香大料等煮了水出來,讓蓮生師徒洗了手,然後端出薑湯說:“那屋子太陰冷,喝點薑湯驅驅寒,這湯裏加了不少紅糖,趁熱喝了吧。”


    馮老太在看到女兒被謀殺的證據後,整個人倒是鎮定許多,她放下薑湯,跪下對著蓮生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蓮生剛要起身扶她,馮老太自己已經起身。


    “女老爺,老婆子剛才有不對的地方給女老爺謝罪了。求您幫我女兒申冤查出真凶。”


    “老人家你放心,這是我分內事,既然被我發現就一定要追查下去。”


    蓮生想著馮氏表情安詳寧靜,根本不見釘子入腦時的痛苦猙獰的表情,暗自思忖著:她表情那麽平靜,難道是在昏迷中遇害的嗎?從調查筆錄來看,兩個老人頭天去香山了,秦一手一天都在坐堂。還是秦家二老回來後發現兒媳被圍牆壓死,找人去藥鋪,他才哭著回家的。這幾個人的不在場證據真是幹淨利索。


    蓮生喝下一口薑湯,熱乎乎下肚,渾身都暖合起來。


    馮老太也跟著喝了一碗,喝完歎口氣:“我家秀蘭來小日子時腹疼,我總要給她煮薑湯喝,她氣血不好,我還想著嫁到秦家,可以好好調理下,明年也許能抱外孫了,哪想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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