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阿措一覺醒來,深刻的感受到了貪杯的後果。


    頭疼,沒胃口,整個人軟趴趴的,無精打采。


    最要命的是,她沐浴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出現了很多粉紅色的痕跡。


    難道自己對酒過敏麽?


    抱著這種猜測,她惴惴不安的回到了芳菲閣,垂頭喪氣的將自己過敏的事情與慕青慕藍她們說了。


    哪知關上門後,慕青和慕藍一看到她白嫩肌膚上的痕跡,都羞紅了臉。


    慕藍別別扭扭道,“小主你莫擔心,這不是什麽過敏的症狀,這是……”


    慕藍比較靦腆,不好意思的止住口。還是慕青潑辣爽利,擠眉弄眼的接過話,“這是陛下對小主的疼愛。”


    說著,又壓低聲音解釋了兩句。


    阿措恍然,驚訝道,“你的意思是,陛下他跟我雙……哦不,他跟我一起造小寶寶了?”


    慕青點頭,笑道,“小主你早上起來時,是不是雙腿無力,腰也有些酸疼?”


    阿措想了想,她之前不覺得,現在聽慕青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有點酸疼。


    “這就對了,陛下肯定是寵幸小主了,隻是小主你醉的厲害,所以記不清了。”慕青和慕藍一致定下結論。


    阿措先是驚訝,隨後小臉蛋漸漸染上一層紅色。


    如果說之前她想要跟陛下生小寶寶,是因為妃嬪的責任,以及存了回報陛下和長公主殿下的心思,那麽現在,她倒有些期待自己跟陛下的小寶寶了。


    想到這裏,她低垂著頭,黝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平平的小肚子,仿佛裏麵已經在孕育一個小生命。


    慕青和慕藍見狀,有些不解,疑問道,“小主你是餓了?”


    阿措搖搖頭,眼眸彎彎,“我在想我和陛下的小寶寶呢。”


    慕青慕藍,“……”


    這,小主你會不會考慮早了點?昨兒個才幸呢。


    ——


    接下來的幾日,阿措在長公主的帶領下,與一眾貴女在行宮各處遊玩著。


    本來按照長公主的計劃,她是打算組織一場馬球賽的,無奈天公不作美,馬球賽舉行前的晚上下起了暴雨,接著好幾天都是陰陰的,馬球場地麵濕滑,為保證安全,隻好將馬球賽往後延期。


    好在除了打馬球以外,長公主的娛樂項目還很多,諸如投壺、鬥草、看木偶戲、皮影戲、賞歌舞雜耍等等。


    很多遊戲和娛樂,都是阿措第一次見,新鮮極了。


    像是投壺鬥草這些,她一開始不會玩,本想向長公主討教。可還沒等她開口,一些隨行遊玩的高門貴女瞧見後,立馬熱絡的上前教她。


    有幾位阿措瞧著有些眼熟,後來才想起是她還沒入宮前,在長公主府中參加春日宴時見過的。


    不過那個時候,這幾位貴女站在楚纖纖和沈思婉那邊,跟其他人一樣看不起她、嘲笑她。


    這才幾個月不見,她們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如今一個個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對著自己也全是順耳的好話。


    阿措心想,這大概就是祖母和安秀姑姑她們說過的,趨炎附勢,踩地捧高吧?


    跟長公主一起遊玩嬉戲的這段日子,阿措日日都過的充實快活。


    唯一遺憾的是,自從那日醉酒回來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陛下——


    陛下不召她侍膳,也不召她侍寢。


    慕青慕藍安慰她說,陛下在行宮也要商議朝政,處理政務,阿措也就耐心的等著。


    這一等,就過去了七八日。


    阿措悶悶的尋思著,既然他忙的抽不出空來找自己,那她就去找他。


    打定主意後,她心情愉悅的抬起步子,打算回去準備些湯湯水水之類的。


    可她才轉身,一眼就望見那鬱鬱蔥蔥的百花苑中,元珣和昭妃閑庭信步的身影。


    他們一個穿玄色錦袍,一個穿鴉青色繡花宮裝,男才女貌,看著就像她之前繡過的那對鴛鴦一樣,格外般配。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看他們眉眼間的恬靜淡然,應該相處的很愜意……


    阿措站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


    不是說忙著政務麽……


    那他為什麽有時間陪著昭妃娘娘逛園子賞花呢?騙子!


    眼見著他們要朝自己這邊走過來了,阿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下意識的就想躲開。


    她迅速的轉過身,帶著慕藍躲到了一側的假山裏。


    慕藍還有點摸不著頭腦,“小主,咱們這是?”


    阿措連忙豎起手指放在唇邊,“噓——”


    慕藍,“……”她順從的閉上了嘴。


    百花苑那簇明豔絢爛的芙蓉花旁,昭妃摘下一朵放在鼻間嗅了嗅,又輕聲道,“剛才假山那邊,好像是沈嬪?”


    元珣微微蹙眉,“嗯”了一聲。


    她那倉皇躲避的模樣,他可瞧見過好幾回,不會認錯。


    隻是這嬌氣包分明看見他了?第一反應竟然是躲?


    昭妃抬眼將元珣臉上的神情收入眼底,黑眸微動,扯了扯唇角。


    她並未就這事多言,而是繼續著剛才的話題,“袁容華身旁的大宮女阿曼前日夜裏不慎跌入湖中溺亡,袁容華受到不小的驚嚇,昨日讓女醫瞧了還是不見好。臣妾想著她這個樣子在行宮怕是也住不安心,不如送回宮內靜心休養,陛下覺得如何?”


    元珣眉頭都沒動一下,隻淡漠道,“就這樣安排。”


    昭妃應了聲,又說了兩句宮務安排,便告辭退下了。


    待她走遠一段距離,身側的秋詞不解道,“主子,咱們宮裏不是準備了上好的廬山雲霧嗎?為何您剛才不邀請陛下去咱們那裏品茶呀,正好可以與陛下多說說話?”


    剛才多好的氣氛啊,主子竟然說完公務就告退了!


    昭妃淡淡的瞥了秋詞一眼,“陛下心裏惦念著旁人,邀請過來又怎樣呢?心不在焉,再好的茶也品不出什麽滋味。”


    秋詞一怔,旋即意識到什麽似的,驚訝道,“主子你是說,陛下是想去找沈嬪?”


    昭妃默然。


    秋詞納悶道,“應該不會吧,奴婢可聽說陛下已經好些日子沒召見沈嬪了,而且看剛才沈嬪那樣子,好像有意躲著陛下?”


    雖不知道那兩人發生了什麽,但見他們之間有矛盾有芥蒂,秋詞就高興。


    昭妃一眼就看出秋詞眉眼間那股子幸災樂禍的勁兒,不由得停下腳步,臉色也比平日裏冷冽了幾分,她沉聲道:


    “你跪下。”


    “主子?”秋詞一臉震驚,在看到昭妃眸中的厲色時,心頭一陣懼意,連忙乖乖跪下。


    跟在後頭的其餘宮人見狀,皆忐忑不安的垂下頭,都不知道昭妃怎麽好端端的發了火。


    隻見昭妃掃了她們一眼,沉聲道,“退後。”


    宮人們不敢猶疑,紛紛退到一段距離之外。


    這時,昭妃才垂眸看向地上的秋詞,“你可知本宮為何罰你?”


    秋詞滿目茫然,就連膝蓋膈著硬石子都顧不上疼,老老實實答道,“奴婢不知。”


    “你可知袁容華身邊宮女阿曼溺亡之事?”


    “奴婢知道。”秋詞答道,心中卻更是不解了,那阿曼溺亡與她被罰跪有何關係?


    “你真以為她是走夜路不慎腳滑落水?”


    “……難道不是麽?”


    秋詞惶恐看向昭妃,卻見昭妃冷冷一笑,“溺亡之人,為何雙腿膝蓋骨會被生生挖出?”


    秋詞大驚,臉色都蒼白起來。


    膝蓋骨被挖了?難道那阿曼是被人害死的?天爺呐,這阿曼是得罪了誰啊,竟然遭此毒手。


    昭妃觀她臉色,淡淡道,“阿曼跟你一樣,為她的主子不甘,就稍稍使了點小把戲。她尚且懂些拳腳,都落到這番田地,你呢?能掙紮幾招?”


    不過寥寥幾句話,這背後深意卻讓人不敢深想。


    幾乎刹那間,秋詞汗如雨下,身子都劇烈顫抖起來。


    昭妃知曉她聰明領會到了自己的意思,便輕聲道,“陛下寵誰,或是不寵誰,這不是你我能決定的。日後再讓本宮聽到你說些蠢話酸話,本宮會早早賜你一杯酒,也算盡了咱們這幾年的主仆緣分,免得你日後遭更大的罪。”


    秋詞臉上再沒半點血色,隻重重磕頭道,“是奴婢愚鈍,奴婢愚鈍!”


    昭妃冰雪般的眉眼似是浮出一絲不忍,閉了閉眼,淡聲道,“你在這跪上一個時辰,好好反省吧。”


    望著昭妃遠去的鴉青色背影,秋詞莊重一拜,“奴婢叩謝主子。”


    後怕的淚水從她雙頰滑落,滴落在那光潔的鵝卵石地上。


    與此同時,另一頭的假山後,阿措正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慕藍,我聽著好像沒聲音了?他們是不是走了?”


    “好像是的。”慕藍點點頭。


    “那咱們回去吧。”阿措鬆了口氣,抬步就往外走。


    哪知道這剛走出一步,一道玄色身影就堵在了她的麵前,嚇得她“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若她是隻貓妖,這會兒怕是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是朕。”


    元珣見她嚇得眼睛都直了,不由得擔心起來,喚了聲,“阿措?”


    自從上次得知她小名是阿措後,他想這樣喚她許久了,如今叫出來,倒真有種親昵不少的感覺。


    阿措不出聲,隻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他。


    元珣蹙眉,心想,難道把她嚇壞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可還沒等他碰到,就見她小嘴一撇,眼眶一紅,眼眸中升起一陣濕漉漉的霧氣。


    “你壞,你不理我,騙我,現在還嚇我。”


    她委屈極了,聲音也軟的一塌糊塗,聽著就讓人心酸。


    別說元珣了,就連一旁的宮人瞧著都心疼不已,沈嬪小主這麽單純漂亮一姑娘,陛下怎麽就把人給欺負哭了呢?


    相比於其他宮人,常喜公公還是理智的,他隻覺得沈嬪真是膽大,這話裏話外都是在怪陛下啊?若換做旁人,怕是早就拖出去砍嘍!


    看著她委屈的嬌怯模樣,元珣蹙著眉,青灰色眼眸中略過一抹無措。


    他不會哄女人,尤其是被他嚇哭的。


    沉默片刻,他生硬道,“不準哭。”


    阿措怔了怔,眼裏的淚更多了,“你還凶我!”


    元珣,“?”


    眼見著阿措噠噠噠哭著跑開了,元珣僵硬的問道常喜,“朕剛才凶她了?”


    對上元珣這張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麵孔,常喜斟酌片刻,含糊道,“許是陛下龍顏肅穆,所以沈嬪才誤會了。”


    開玩笑,他常喜也算是見過不少大場麵的深宮老油子了,可每次見到陛下沉下臉時,腿肚子都忍不住發軟,更別提沈嬪這麽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了。


    凶不凶,陛下你心裏沒點數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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