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離開,離開這裏,離開有他們的世界。


    然後獨自漂泊,一個人流浪,望一場盛世煙火或享一世流年。


    經過了這麽多,她已經不再期待愛情。


    嗯,等到他們為宮藍所築的城堡建成,等到下一個春暖花開,然後便離開。


    所以,現在,她迫不及待想見到那個整日為自己擔驚受怕的人,林千雪。


    車子剛駛進公寓門,無豔便聽見千雪趴在住地窗戶上的喊聲。


    不知怎麽,這種聒噪像是久別了漫長的百年。


    見車子緩緩停下,千雪便一股氣從四樓跑到公寓的車庫門前,緊緊抱住她。


    千雪的眼眶在見到無豔的瞬間就紅了。現在看著她仍然虛弱,眼淚隨即就落了下來。


    也許,隻有她林千雪知道無豔在北城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傷,所以在得知無豔在清醒以後不出一秒她便飛速甩了靖宇軒趕到了公寓一直守著。


    見到千雪,無豔終於安了心。


    多少憋進喉裏的淚這時也都在眼眶裏湧動。可沒多久,千雪便氣她私自瞞她這麽多事兒輕輕捶打她一下。可她的身子即便是輕輕做戲,黎慕白也是實在不放心。


    “千雪,豔兒很虛弱,你要是有氣,可以對我出……”


    話剛說完,三人就聽見了靖宇軒從後趕來的急聲:“好啊,那現在就由我替千雪教訓你小子一頓!”


    玩世不恭的爽朗聲,讓無豔感覺那幾日的夢魘讓無豔覺自己與這世界隔絕很久,所以見到靖宇軒,她竟然主動張開懷抱去擁抱他。


    靖宇軒倒是愣了一下,然後瞥了黎慕白一眼,得到某人的同意後,才與無豔來個熊抱。


    “沒事了,這次徹底沒事了。”


    擁抱間,靖宇軒在她耳邊這樣輕聲說著。


    不知怎麽,她的眼淚忽然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黎慕白知道她不喜歡在人前流淚,也不想讓她在外麵呆太久,便急匆匆地催促上樓。


    ……


    “納尼,你要走……”


    暗光臥室內,千雪一臉愕然地緊盯著無豔,那泛光的雙瞳中布滿了不可思議。


    無豔怕她的叫喊驚動了正在廚房裏忙活的黎慕白和靖宇軒,連忙去捂千雪的嘴,並憋了門外一眼示意:“小點聲,我不想讓黎少知道我已經做了決定。”


    千雪一把打落無豔纖弱的手,不以為然地問:“那你以為能瞞多久?”


    “能瞞多久是多久,說實話,我現在心很亂,特別是看到夜晨至死都不肯離開佟天昊……”


    千雪雖然平日裏較為粗心,可一旦牽扯到無豔,她的心思變得異常敏感,又或許,隻要稍稍了解無豔的人,都可以發現她的變化。


    “鍾無豔,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了那個混蛋了吧?”


    林千雪目光擔憂卻又不肯置信,畢竟佟天昊也是一個惡魔。


    結果卻是無豔低眉恍神,久久的沉默。


    在別人麵前,她可以偽裝,可在千雪麵前,她累了,也沒有必要。


    千雪的心也頓時涼了幾分,她沒想到事態會演變成這般,更沒想到無豔真的舍得丟下黎少。


    疼怒交加,千雪竟也罵不出口。


    若是平時,她一定會敲爆無豔的頭,放著黎少這麽好的一個男人不愛,偏偏去自討苦吃。


    無豔知道千雪一定舍不得怪她,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既然她已經做了決定,便已經將一切考慮的清楚。隻是,除了四少,還有一件事她放不下。


    那便是千雪和靖宇軒的愛情。


    廚房裏,靖宇軒和黎慕白兩人在利落地忙碌,卻也是心事重重,眉目凝重。


    最近黎慕白一門心思都撲在無豔的身上,並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過問集團的事。


    這次宇軒會出現,必定不僅僅隻是看看無豔這麽簡單。


    果然,不出下一秒,靖宇軒還是說了近日幾家集團內的變化。


    當然,壞消息居多,尤其是司徒集團,幾乎已是名存實亡。


    天娛集團的業務覆蓋麵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僅兩日的時間便切斷了顏氏的大半資產來源,並且掏空了司徒集團所有可以流動的資金。


    要知道這些流動資金是四大家族合力才湊出的最後備用資源,現在被徹底切斷,無疑是斷了司徒氏的所有後路。


    就連另外三家也被天娛輕易鉗製,成為手中的玩物。


    他們本以為佟天昊受傷之後天娛會暫停一切壟斷活動,卻沒想到勢頭比以前要猛得多,有種孤注一擲釜底抽薪的感覺。


    很顯然,幕後黑手已不是佟天昊做商壟這樣簡單。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天娛是盯準了司徒集團,並且要與之死磕到底。


    “司徒叔叔已經向法院遞交了破產申請,相信過不了幾日,阿辰也是步司徒的後塵……”


    這句話,才是靖宇軒今天來的第二個目的。他要告訴黎慕白現在他們是真的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破產?”


    黎慕白也吃了一驚,雖然心裏已經有了預感,可還是有些驚訝司徒集團破敗得如此之快。


    “不僅如此,大批要債者整日整夜地堵在司徒家院門口,我和阿辰被天娛死死纏著,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天娛鑽空……”


    說到這,一向精神異常飽滿的宇軒也是一臉倦色,無奈。


    黎慕白的心思似是動了,可若對方的實力若真是那樣三兩下便讓屹立幾十年的企業瞬間倒塌,那那他又能做些什麽呢?更何況,無豔現在這樣虛弱,也離不了他的照顧。


    想想他能做的和最想做的便是盡快安撫無豔的不安。


    “這件事,我知道了,別跟無豔說。”


    黎慕白一邊切菜一邊凝音吩咐著,可就在這時,跟著飯香味來到廚房門口的無豔聽到了這句。


    “什麽不讓我知道?”


    無豔已經沒有了之前的低落,隻是有些奇怪的問著。


    宇軒和黎少盡可能地裝的自然說:“沒什麽,沒什麽,隻是隨便說說。”


    見他們不想說,無豔便不再去追究,隻是情緒平穩地嚷著餓了,要吃飯。


    黎慕白一聽她竟然主動找吃的,這下倒是樂壞了,連忙將剛出鍋的幾樣湯菜端上桌,喊了千雪來吃飯,然後留著靖宇軒一人在那裏繼續燒菜。


    千雪臉色不太好,隨意拖著拖鞋出了臥室,見隻剩靖宇軒在廚房忙活,她連忙驚叫一聲,隨後便已180度的旋轉溜進了廚房。


    “為什麽是你在燒菜?難道你不知道你燒菜到底是有多難吃?!”


    ……


    隨後,無豔便聽見兩人在廚房又鬥了嘴來。


    不知覺間,嘴邊已經掛起了笑。


    已經很久,她沒有聽過這種如此活潑的情話了。


    恰是這一笑,將黎慕白看的癡了。


    原來,她還是笑起來更好看。


    夜光深諳,黎慕白趁著無豔睡熟之際,悄悄抽.身,躡手躡腳地穿了衣鞋,出門前,借著小夜燈的點點暈光又望了一眼,確認她睡得安穩後才輕聲將門帶上。


    寒風凜冽,黎慕白走出樓道後攏緊身上的呢絨風衣去了車庫。


    雖是極不情願,他還是要去找一個人。


    別無選擇。


    他卻不知,在他剛開車離開沒多會,佯裝熟睡的無豔也悄悄地起了身子,穿戴了衣帽。


    淩晨兩點,黎慕白裹著一層微薄的雪進了醫院附近的一家soffie咖啡廳。


    咖啡廳裏莫經年正在端著杯子抿口,穩坐泰山在等。黎慕白並沒有多少驚喜,隻是走到座位前脫了風衣,拍了拍呢絨上的散雪。


    莫經年並不介意黎慕白的態度冷漠,麵容平和雙指一伸,便幫他點了一杯黑咖。


    黎慕白並未道謝,端起杯子呷了一口,似乎他開始明白,為什麽眼前這個男人會如此成功了。


    因為他可以在體力透支後仍保持十足旺盛的精力。


    看不出一點倦色。


    更捉摸不透那一根心底針。


    “說吧,要我做什麽。”


    莫經年率先開了口,這倒讓黎慕白有些詫異。


    “你知道我找你所為何事?”


    “我既然答應了你,必定可以幫你。你已經將佟天昊送進我手中,現在自然是我幫你對付天娛的時候。”


    話語鏗鏘有力,表情從容不迫,望著對麵那雙深黑炯神的眼眸,黎慕白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確實與佟天昊很像。


    佟天昊?現在怕是還躺在重症室24小時監控吧。


    但與這種人談判,他怎能分神。


    “想必你也聽說了司徒集團的事,現在我要知道的是天語國際後麵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我想,你與佟天昊這樣相熟,應該知道這位神秘人物吧?”


    廳內暗黃的光暈映著頭頂的琉璃折散,散落在兩人杯中的水波裏,暈出點點星光,看不出悲喜。


    是的,他與佟天昊很熟。自從夜晨變了心,佟天昊變成了他的心中魔魘。日日想的,夜夜夢的都是他佟天昊。


    沉默間,莫經年單指摩挲著咖啡杯的邊沿,一遍遍地,反反複複,像是在認真地回憶些什麽。


    無豔已經可以獨自找到佟天昊那棟隱藏在這北城邊郊外的別墅了。


    來這裏不是為了看望生命垂危的佟天昊,也不是為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是來找一個女人。


    佟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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