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市區,賀豐收說:“給你爹買一點東西吧!”


    “他馬上就要上路了,還買什麽東西?壽衣和棺材都已經買了。”


    “我說的不是那些。上路之前,獄警會允許受刑者家屬送一頓飯,彰顯人文關懷。”賀豐收說。


    “這種情況我真的不知道。”


    “你爹喜歡吃什麽?”


    “我記得他愛喝胡辣湯,吃豬耳朵。”


    “那就買一些,準備一瓶酒,你不枉你叫郝德本二十多年的爹。”


    郝郝照辦了。


    來到市看守所。門口警衛森嚴。郝蔓說明了情況,給警衛看了家屬的通知書,才允許兩人進到去。


    在會見室裏。已經有幾個家屬在等候,有的痛哭流涕,有的麵色木然。今天要槍斃五個人,都是罪大惡極的殺人犯,搶劫犯,還有一個是涉黑犯罪的頭子。


    郝蔓手裏提著飯盒,裏麵是熱乎乎的胡辣湯,還有兩隻豬耳朵,賀豐收腋下夾著一瓶酒。


    不一會兒,一溜的光頭人員被提了出來,都是即將赴刑場的死刑犯。


    家屬們騷動起來,有老太太呼天搶地的叫著:“兒啊,兒,都是我害了你,小時候太溺愛你了,你要什麽就給你什麽······”


    還有的家屬麵色木然,默默的流淚。兩個光頭死刑犯看年齡也就二十出頭,跪下來給老娘磕頭,這時候的懺悔撕心裂肺,可是什麽都晚了。


    有一個死刑犯往人群裏掃視了幾眼,大概是沒有見到家屬,眼睛裏像燃起的火苗忽然的熄滅了,嘴角拉出一絲苦笑,抬頭木然的看著天花板,估計他的家屬沒有來。賀豐收不知道他犯了什麽罪,大概已經把家人的心都傷透了。


    郝德本在最後麵,和以前見過他的幾次相比,郝德本瘦了,臉上依然醜陋,但是白淨了很多,大概是剛剛刮過胡須,麵色鐵青。曾經的燒傷顯出紅紅的疤痕。賀豐收和郝蔓來到郝德本麵前。郝德本麵無表情,說到:“你們兩個來了。”那樣子像是一個老丈人看見不喜歡的女兒和女婿來到了家門。


    “爹。”郝蔓木然的叫了一聲。


    “你已經十幾年沒有叫過我爹了。”郝德本燒傷過的嘴巴劃過一絲微笑,很難看,很醜陋。


    郝蔓沒有接話茬。把飯盒遞過去,說到:“還熱哩,你吃吧。”


    “我不餓,今天早上裏麵也改善了生活,有油條包子雞蛋,豆漿稀飯牛肉湯,該上路了,夥食不錯!”郝德本把目光投向窗外,窗外的一株紅玉蘭開的正豔,濃鬱的香氣飄過來。


    “叔,郝蔓讓帶來的酒,你喝幾口。”賀豐收往一次性杯子裏倒上酒,遞到郝德本麵前,郝德本戴著手銬腳鐐,賀豐收把酒送到他的嘴邊。郝德本牙齒咬著紙杯,揚起頭來,咕咚了兩口就喝完了。


    “好酒,再來一杯。”郝德本喝了一杯酒,眼睛立即紅了,這使賀豐收想到了以前在紅溝叱吒風雲的郝德本。


    賀豐收又倒了半杯,郝德本如法炮製,一口幹了。


    “郝蔓,爹這一輩子活的值。我統治了紅溝二十年,紅溝哪一個人見了我不是點頭哈腰的,來紅溝做生意打工的,不知道書記鎮長,但是沒有一個不知道我郝德本的。你爹值了,不要傷心。”


    郝蔓忽然的悲涼,眼睛濕潤了,不知道這時候她心裏在想什麽?她不是早就盼著郝德本死嗎?


    “蔓,爹對不起你,那時候爹是昏了頭,覺得我就是老大,就是天王老子,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沒有人能阻擋我。”


    “爹,不要再說以前的事了。”


    “蔓,你妹郝冰之因為我住進了監獄,是我害了她。我可能要在這裏住好久,以後你們姊妹要團結。”郝德本說。


    郝蔓點點頭,說到:“爹,你安心上路,我在紅溝給你準備了最好的棺材,在老墳那裏已經請人打好了墓穴,挨著爺爺的墳。”


    “不用,把棺材退回棺材鋪,墓穴也封了,我不會死。不會死。”郝德本叫到。


    賀豐收覺得郝德本是喝多了,估計他的生命就一個小時左右了,想回到監獄裏也不可能了。前些年,好多地方都舉行公撲公判大會,很多群眾都見過即將執行死刑的犯人,有的說,那個犯人有種,臨死了還笑,有的說那一個犯人有點冤,臨死了還直挺挺的立著,兩隻眼睛瞪得溜圓。其實他們這些生前禍害人的家夥,在被抓捕以後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在最後一刻來臨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魂魄,隻是下意識的表演。


    沒有一會兒,獄警叫到:“會見結束,時間到了,家屬都出去。”


    有審判人員陸陸續續的進來,手裏拿著檔案袋,賀豐收知道,那是死刑複核意見書,對犯人宣布以後,犯人在上麵簽字,整個涉及犯人的流程就結束了。剩下最後一道程序是法醫驗明正身,製作屍檢報告,一個罪大惡極的生命結束,一個案宗裝訂,永久的封存。


    賀豐收和郝蔓走出看守所,看守所在一個高崗上,高崗下麵有很多來看熱鬧的人,有的在看布告,有的在大聲的議論。一會兒囚車會出來,拉著這些人快速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幾聲槍響,罪惡的生命結束,具體在哪個地方行刑,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因此好多男孩會騎著摩托車在後麵追,就是在第一時間看見死者的慘狀,作為以後和夥伴們的談資。


    兩人回到車上,車子離看守所的門有一段距離,門口進行了警戒,不讓其他的車子靠近。


    “我開車吧。”賀豐收說,他怕郝蔓情緒不穩定,路上人多,會出意外。


    郝蔓上車,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躺下。“你說郝德本這一輩子值嗎?”她說到。


    “你爹剛才不是說了,他說這一輩子值了。其實郝德本就是魔鬼。一起磕頭的結拜兄弟,為了霸占他的財產,埋到自家的別墅裏,你郝蔓在裏麵住了幾年,蒼天有靈,劉培笑不知道會有何感想?郝德本是罪有應得,你不要難過。”賀豐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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