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玩寶庫,就別嫌你小竹姐浪費藤絲,季林山的竹子也算是她的靈絲。”


    仲杳教育紫蘿:“連我都是一枝枝的射,你那招藤蘿寶庫,每秒幾百枝,幾個大喘氣就能射光整片竹林!”


    當初季驕嬈在山神廟激發青竹靈種,留下了小片竹林。那竹子非同一般,和紫蘿在鄉主府栽下的三色藤蘿一樣,都算得上靈植。貫山正在晉升,竹林未被魘氣浸染,正適合木係劍修運用清靈劍,仲杳和其他人用的竹劍都來自那裏。


    黑亮發絲伸展作碧綠藤絲,攀附到仲杳肩上,紫蘿幹脆爬到他肩頭上坐著,晃著腳丫,不服氣的道:“你不是說大家其實都有不錯的土相性,搞出了厚土劍讓大家練麽?那又不必砍竹林。”


    仲杳歎氣:“光有劍法沒有劍,那也是白搭啊,得看羅主事那邊的進展。”


    他跟臥槽老人搞出的《德道經》還太虛,落不到太多實處,解決不了貫山四劍合一的問題。另外還有土係劍法,仲杳也完全沒有頭緒。魂魄之下那隻陶碗就他有,其他人沒有,做不到像他這樣直接碰觸乃至吸收土地靈質。


    不過前些日子,敖盈盈隨口之言,卻讓他有了想法。


    敖盈盈說:“我看了你跟那老頭弄的《德道經》,覺得有些道理呢。比如這句……厚土載德,這個德說的應該不隻是功德,而是……我嘴笨說不太清楚,大概就是可以獲取功德的力量吧?”


    “人道功德是香火之力掙來的,你看我的河神廟,香火越來越盛,這是大家在感謝我的工作,其實也就是我掙到的功德。”


    “就算我是河神,這種香火之力也是靠土傳過來的,神像都是泥土或者石頭做的嘛。要是改成銅像什麽的,恐怕就要打折扣了。”


    仲杳當時一個激靈,難怪臥槽老人說過,神道其實是土修的一類。既然凡人都可以通過香火之力與神靈溝通,那不是意味著所有人,其實都身具土係相性?


    他想到就做,找到臥槽老人合計。老頭最初還不以為然,說修行的土係相性跟神道的土係關聯不是一回事。可抓來仲善存等人當小白鼠一試,結果連老頭也驚住了,果然都有不錯的土相性。


    “不應該是這樣,對了,有沒有可能是……”


    老頭說這違背常識,又讓仲杳找來幾隻妖怪,於是小貓妖塗黑連同她幾個師父也成了小白鼠。


    “還真是!”


    老頭驚喜的道:“看來這就是四劍歸一的關鍵,甚至也是人妖同修的關鍵。”


    人妖同修的事情還遠,先忙四劍歸一,至於為何會如此,老頭撓了一晚上頭才給出了說得通的理由。


    這裏是貫山,千萬年來被魔魘侵蝕,造就了特有的土氣。而後仲杳請神逼退魔魘,淨化土氣,又用靈種升華,土氣與神道香火之力有了特別的結合。隻要是生於斯長於斯的貫山人族,甚至是妖族,都有優良的土係相性,但僅限於貫山之土。


    “既然人人都有不錯的土係相性,那就都修土係劍法,直接丟石頭好了。”


    伯洪虎原本對這個結果不服,自己伯家劍法傳承千年,都是專注火係,怎麽可能對土係相性更好?這就像某人生下來自以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最終發現自己更擅長做女人,會讓人道心崩裂的。


    他說那話自然是譏諷,卻讓仲杳如夢初醒。


    土係劍修該用什麽劍?


    石劍既不好做又太脆弱,但如果換成陶劍……不,瓷劍呢?


    跟鐵劍竹劍比,瓷劍當然脆弱得多,但施展真靈禦劍術的劍是一次性的,隻要確保瓷劍的保存、運送和攜帶沒有問題,用起來比竹劍都還要便宜。


    “瓷劍……”


    臥槽老人跟伯洪虎呆呆看著仲杳,隻覺腦子有些跟不上。


    待明白了這個思路,伯洪虎有疑問:“瓷乃燒土而成,裏麵還有火氣啊,那不是說隻適合我們伯家子弟?”


    臥槽老人卻鄙夷的道:“凡瓷哪還留得住火氣?用靈氣法爐煉製,才能讓凡物蓄留本物之外的靈氣。”


    光有思路不行,仲杳取了些瓷器打算,弄成瓷片試驗。


    結果如他所料,不僅是他,其他弟子都能用瓷片施展出真靈禦劍術,隻是不成劍形,劍意難凝,劍招效果比竹劍鐵劍差得多。


    於是做瓷劍就成了第一要務,仲杳找到工廳主事羅常,要他找瓷匠窯工,盡快開爐。


    奈何貫山千年求存,陶瓷這種東西可沒功夫自己燒,都是去外麵買。而且也沒多少人用,藤木器具已經能滿足大部分生活所需。要燒陶瓷,就得到外麵聘請工匠。


    這是長遠之事,仲杳倒也不急,給了兩個月的寬鬆時間,隻要能趕在宗門大比前搞定就行。他更急的是消魘爐,一月期限已經過去了十天,雖有進展,卻不是很滿意。


    正所謂心有所動,多半是空穴來風,仲杳帶著紫蘿,剛跨進講劍堡,就見到一臉喜色的仲善存,看樣子是正要去找他。


    仲善存道:“鄉主,羅主事那有進展了,咱們有劍用了!”


    仲杳咦了一聲,這倒是出乎他預料。


    “謹慎點……”


    仲杳打擊他說:“別是找來隻會燒瓦的瓦匠,拿出的是劍形的瓦片。”


    本質是陶器的瓦片不是不行,但做不薄,背在身上跳兩下就要碎,完全沒有使用價值。


    仲善存催促:“羅叔說鄉主絕對滿意!咱們快去!”


    仲杳腳下一轉,跟著仲善存向堡外走去,到了山腳下,鄰近老何舊日田宅的地方。


    老何全家已經搬到北麵新建的屋舍,田地也置換為新田。舊田歸了鄉主府,方便仲杳隨時查看旱稻靈種的狀況。


    山腳下的水潭邊搭起了幾溜兒簡易棚屋,羅常把原本的磚瓦窯搬到了這裏掩人耳目。棚屋附近幾座跟墳頭似的火窯正呼哧呼哧冒著煙。


    貫山要照這麽興旺下去,滿山的林木都不夠燒啊。


    見著這副光景,仲杳忽然意識到,自己要由人道入手,掙天地功德,就不得不爬有摩夷洲修仙特色的科技樹了。


    “鄉主來了!”


    精瘦的中年一路小跑過來,正是原本季家穀的幸存者,仲家的丹師,現在的工廳主事羅常。看到他手裏拎著根灰撲撲的東西,仲杳丟開雜念迎上。


    “這玩意,能叫……瓷器?”


    那根灰撲撲的東西到了仲杳手上,看外形倒是符合他的要求。兩尺長(半米),一寸半寬,形製就是沒有劍莖、劍柄和劍鍔的漢劍劍刃,劍尖鈍圓,重一斤半。


    瓷質太薄的話容易碎裂,所以瓷劍做得比竹劍和鑄鐵劍厚一些,但減少了長度寬度,確保與竹劍和鐵劍差不多重。這樣的劍能發揮出的劍意,製造出的殺傷自然也不如竹劍鐵劍,勝在便宜,弟所有弟子都能用。


    仲杳沒有急著激發劍招,而是兩指拈著搖晃震蕩,甚至在地上敲了幾下,都沒斷。直到紫蘿跳下肩頭,奪過瓷劍,擺出高手姿態,橫劍抬腿一磕,瓷劍才啪的斷作兩截。


    “比竹劍還脆!”


    小姑娘丟開斷劍,拍著巴掌說:“再來十柄,一樣磕斷!”


    隻比竹劍木劍脆弱一點,相差不多,已經超出了仲杳的期待。


    仲杳撿起斷劍,看著斷口灰白相間的質地,異常好奇:“羅叔啊,你從哪挖來的人才,居然能燒出韌性這麽高的瓷器?”


    羅常笑得燦爛:“撿來的,撿來的人才。”


    待一個瘦小青年被引到仲杳身前,仲杳也真的相信這個人是撿來的了。


    “小人火九,宛國人。被瓷窯工們撿著養大,自小就伺候瓷窯,做各種雜活,大家都叫我小九。”


    青年惶恐的說著:“年初魘氣大作,瓷窯也毀了,本想去杜國找活做。聽說貫山逼退了魔魘,正在招人,小人就過來了。“


    “小人其實並沒什麽建窯燒瓷的本事,都是看別人做的。主事大人找懂行的熟手,小人還以為隻是打下手……”


    仲杳指著灰白斑駁的斷口說:“所以這種瓷質,並不是你有意燒出來的?”


    火九跪地磕頭:“少爺恕罪!小人隻知師傅們塑胚的時候,還要加草木灰之類的料,沒有料就出不了瓷。那些料是各家的秘方,小人並不知底細。這次下窯,小人閉著眼睛胡亂加了些草灰……”


    仲杳無語,這種灰瓷居然是誤打誤撞搞出來的?


    羅常在一邊幫著說話:“這裏的水土都不是他熟悉的,就算換了老到的瓷匠,也得先廢上幾窯,我看是上天在助他,當然也是在助鄉主。”


    這話說得在理,不過仲杳本就沒有責罰的意思,獎勵還來不及呢。


    仲杳沒說什麽,又取了兩柄瓷劍。


    他轉動九土氣海,推送九土真氣,震蕩瓷劍,灰撲撲劍身竟然彌散出稀薄的晶瑩黃光,直至仲杳送出五成力道,瓷劍才崩碎為塊塊瓷片。


    不錯,即便泥土化瓷,裏麵仍然存著些微靈氣。


    又拿起另一柄劍,轉換到五行氣海,以厚土劍法探觸瓷劍,勾住那如大海中一根針般細微的靈氣,運轉先天循環。


    瓷劍在仲杳手指劍微微躍動,他朝著三四十丈外一塊大石隨手一擲。一道淡黃劍氣轟然射出,眨眼就擊中大石,劍與石同時碎做漫天煙塵。


    周圍大多數人隻是讚歎,貫山人看自家小子女娃們飛劍,已經看慣了。火九卻是嚇得五體投地,直呼仙人。


    “仙人哪會找你做這種奇怪玩意……”


    仲杳把他扶起,問道:“你加的那種草木灰,還能找到麽?”


    一般瓷器既沒這種韌度,也承受不了這麽強的氣力,仲杳得搞清楚其中道理。


    “就在周圍,到處都是。”


    火九跑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兩手捧了一大堆草灰。


    看著這些草灰,仲杳目光先是一沉,然後笑了,笑得很是歡快。


    貫山這老家,真是處處皆寶啊。


    這哪裏是草木灰,是以前魔魘湧動時,被神靈之力湮滅的魘怪,是它們留下的灰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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