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漓風、姬影、景容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但他們好似都心照不宣,沒人去提及這個恍如謫仙的男子。


    姬影平日裏是個粗枝大葉、神經大條的紈絝樣兒,關鍵時刻倒是一點都不迷糊,他轉眼便從漓風那變暗的臉色窺出點端倪來,於是象征性地,將搭在漓風肩頭的手拍了一拍,示意他淡定,咱可是見過大場麵的人。


    其實犯不著他提醒,以漓風的修養,他斷是也不可能在這樣的場合下發作,因為那不隻是在下蘇稚的臉麵,也會令公主難堪。


    漓風克製地平複心緒,將冷冽的目光從後側收回,姬影很配合地替他斟一杯酒,碰杯與他共飲起來。


    幽夢用眼角來回瞥了瞥兩邊的男人,自是感覺到空氣中凝結的寒意。


    ◇◆◇◆◇◆◇◆◇◆


    思喬帶著化身婢女的玓泣,正穿過花園小徑往沉香水榭走。


    思喬信步徜徉,手執畫卷,借著月光品鑒她和姬影共同完成的那幅“蟋蟀戲菊圖”,越瞧越覺得有趣。


    她沒留神,忽聽身後的玓泣驚呼一聲:“什麽人!”


    思喬頓然止步,抬頭,便瞧見前方岔口,一個男人身影怔在了那。


    那人身形高大,被玓泣那一喝,轉過身來,順勢就和思喬的目光撞上。可他冷不丁地又是一愣,看樣子比思喬她們受到的驚嚇還大。


    漸漸地,他看思喬的眼神變了。變得異常複雜,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猶如撞見了曾經很熟悉,但許久未見的故人。那樣的不可思議,還隱約帶著某種痛意。


    他不由自主地向思喬走近過來,思喬頓時慌了:“你……你別過來!”


    男人又立馬站住,他似乎也不願驚著她,就在幾步之外定定地看她。


    思喬很奇怪地望著他,打量之下,那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她確定不認識此人,怯怯說道:“你是什麽人?”


    玓泣也警告他:“這裏是相府,你要敢對我家小姐無禮,我們會馬上喊人!”


    男人瞬時清醒了過來,抱拳道:“我是給府上送酒的雜役,圖方便抄了近路,無意冒犯。”


    說得那般輕描淡寫,不等思喬和玓泣再作反應,他便轉身,快步離開。


    思喬望著月下遠去,逐漸模糊的身影,忽然眉心一蹙:“不對啊……”


    玓泣回頭看她:“怎麽了?”


    “他去的根本不是廚房的方向。”思喬張望著,心中越發地不安起來,“那是歸媛姐姐住的別苑啊……”


    玓泣雙目緊了一緊,又看向那個男人的去處,他已經隱沒在夜色裏看不見了。


    她同思喬說道:“小姐,那人甚是詭異,不如我們趕快回水榭,將此事告訴丞相,由他來定奪吧?”


    思喬也有些後怕,知道兩個女孩不能貿然上去跟蹤查證,便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


    水榭內,幽夢心裏有許多疑惑,趁著漓風正被姬影拉扯閑聊,聊些不便被女子聽的話題,暫時顧不得她這邊。


    她終是坐不住,微轉身,小聲地試探“蘇稚”:“你方才不聲不響地消失這麽久,又去搞事了?”


    她心裏當他是夜淵才這麽問的,誰知他抬起俊逸臉龐,眼神卻透著莫名的無辜:“公主,你在說什麽?”


    幽夢心中一凜:這表情,這語氣,這畫風……怎麽又像換了個人似的?


    她強忍心中不安,聲音又小了一些,生怕被身邊的漓風等人聽見:“我說什麽你心裏沒數麽?今日這場合,你別亂來。”


    他好看的眉眼深深一蹙:“公主,我沒有亂來,方才我想陪你去園子裏賞菊,可我沒等到你。”


    幽夢徹底懵住,恍然意識到,眼前的已經不是夜淵,而是蘇稚本稚!


    “那你之前去哪了?”她問,同時仔仔細細地端詳他。


    蘇稚感覺到她眼底的戒慎與防備,可他偏生有著出神入化的好演技,不驕不躁地說道:“我不知怎麽就迷路了,突然被人點了穴,我就昏睡過去。”


    “然後呢?”


    “然後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直到方才蘇醒,發現自己睡在一座偏僻的涼亭中。”


    他說話時的麵部表情已是極為認真和自然,可幽夢還是不太確信:“當真?”


    他波瀾不驚地反問:“我為何騙公主?”


    幽夢不說話了,垂眸沉思:看來夜淵已經算好了他弟什麽時候會醒,怕蘇稚突然回來,兩人撞上,他才偷偷離開了?或者,是他故意去解了蘇稚的昏睡穴,放他回來?


    “到底怎麽了?”蘇稚見她心事重重,佯裝不解,“你為何如此奇怪地和我說話?”


    幽夢望著他,淡然一笑:“沒什麽,我看你許久不回,不放心。”


    見他眼中仍有疑惑,她補充道:“弄暈你的人,等宴會散了我自會調查。”


    蘇稚這才點了頭,安然坐著,那樣乖巧平靜。


    幽夢心潮暗湧,不知夜淵那邊是什麽情況,可他關照自己不要離開水榭,她也不敢貿然違背他的意思。


    漓風回來,見她麵色深沉,忙關懷道:“公主在想什麽?怎麽突然不高興了?”


    幽夢旋即收神,抬頭對他展開笑容:“想起些府裏的事,就走神了。”


    漓風向她靠了靠,眉目從容舒展,清風朗月般叫人舒服:“以後有什麽煩心事都可以和我說,我可以幫你分擔的。”


    他溫溫淡淡,像是最正常的表現,卻有幾分刻意,仿佛是故意說給後方的某人聽的。


    幽夢嘴角隱約一僵,強撐住笑意:“多謝世子關心了。”


    漓風目不斜視,眼中隻有她:“我是你的駙馬,自然有責任守護你,與你同舟共濟,是任何人也不能拆散的。”


    蘇稚靜靜聽著他含沙射影的話,麵無表情,冷若冰霜。


    正當幽夢不知該如何將話題開展下去,相府千金歸媛來了。


    隻見她儀態端莊地走入水榭,身上的華服顏色素雅,簡約卻顯得名貴,非常符合她的氣質。


    歸媛向她父親,還有賓客們行禮,不多說話,依舊是幽夢印象裏冰山美人的樣子。


    “媛兒,將夜明珠拿來給大家觀賞吧。”丞相滿眼都是驕傲。


    歸媛從婢女手中接過雕花木匣,在宴席管事的示意下,婢女們將水榭內外的燈都熄滅了,隻為一睹鮫國夜明珠媲美日月的光輝。


    歸媛親手打開蓋子,頓時驚住了,眾人在黑暗中遲遲等不來耀眼光芒,丞相的聲音響起:“怎麽回事?”


    “爹……”歸媛克製驚慌,不想失了大家閨秀的禮數,“夜明珠不見了!”


    若非光線昏暗,否則此刻眾人瞠目結舌的神態,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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