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跳傘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不說周圍有那麽多建築物阻擋和風向問題,單單高度不夠有可能導致的開傘不充分這一條就足以要人性命。


    蕭晉不會飛,一旦真抱著董初瑤跳出去也得聽天由命,不過,以他的身手,隻要降落傘成功打開,無論充不充分,活著落地還能能夠做到的,最起碼保證董初瑤安然無恙沒有問題。


    “為了把我堵進死胡同,你真是煞費苦心啊!能被蕭先生如此看重,我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了。”仿佛認命了似的,魔術師歎息著搖了搖頭,便脫去了外套,然後開始解襯衫的紐扣。“不過,你為了一個已經死去八年的女人,不惜讓現在深愛你的姑娘與你一起冒險,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兒?”


    蕭晉不為所動,甚至都沒有去看董初瑤,隻是冷冷盯著她道:“魔術師,在江湖傳聞中,你是馬戲團最精英的存在,以一名盜賊的身份力壓空中飛人和馴獸師兩大頂尖殺手,連擺渡者那樣的組織對你也無可奈何,隻能憤怒的懸賞通緝。


    所以,死到臨頭之際,你再耍這種卑鄙的伎倆不但不會有什麽作用,還會讓我看不起你,給你自己留一點尊嚴吧!”


    “死到臨頭?你打算親手殺了我,不把我交給阿爾法?這還真是符合你性格的溫柔啊!”魔術師三兩下脫去外衣,露出一具體毛豐盛的肥胖男人身體,連下麵那一嘟嚕都有,肉眼根本難辨真假。


    隻是她說這句話時,望著蕭晉的雙眼水潤至極,含情脈脈,違和感爆棚。蕭晉有對童魚的感情加成,所以沒什麽反應,靠著起落架半死不活的西園寺一樹倒是有點受不了了,幹嘔了一聲,忍不住道:“夫人,不是我故意要煞風景,隻是您能不能先把這身惡心的物件兒去掉再跟蕭晉說情話?要是他連你這副樣子都可以心生觸動,那得重口味成什麽樣啊!”


    魔術師轉過臉,神色陰冷:“你是不是覺得有蕭晉在我就殺不了你?別忘了今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我遲早是要和你算這筆賬的!”


    西園寺一樹淡然一笑:“應該的,反正我已經背叛了摯友的情誼,不出意外的話,之後還會背叛與夫人曾經一致的理想,用華夏的說法就是不忠不義都占全了,死不足惜。”


    魔術師眉頭微蹙,問:“就因為蕭晉不殺你?”


    西園寺一樹搖頭:“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其實,不瞞您說,早在澳江的時候我就有些動搖了,盡管普通人的情感在我們的理想麵前渺小卑微到可以忽略不計,可我無法否認它的美好。它是那麽的溫暖又強大,甚至可以輕易的擊敗我心目中對於理想實現後莫大榮耀的向往。所以,對不起夫人,我原本就在考慮要不要在今晚殺掉蕭晉之後和您告別,現在任務失敗了,好像不告別也不行了。”


    魔術師眯了眯眼,隨即神色就變得輕蔑至極:“我明白了,是因為那個小姐韓嘉怡!想不到啊,原本冷血到連孩童都能狠下心訓練調教的馴獸師,最後竟然會死在世間最無聊的愛情上麵,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透頂!”


    西園寺一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後視線轉到蕭晉的臉上,用他標誌性的溫柔聲音說:“明白了吧?!魔術師不單單隻是馬戲團曾經的高層這麽簡單,她還是團長大人的學生,繼承吸收了團長大人所有的衣缽理想,甚至青出於藍勝於藍。她比團長大人年輕,比團長大人激進,自然也就比團長大人更加的無情。


    蕭晉,不管她是誰,你與她終究都是兩個世界的……不,你們在一個世界,但卻身處這個世界的兩極。人世間在你的眼裏有多美麗,在她的眼中就有多醜惡;你深愛人類的情感,她唾棄人類的肮髒;你們就像彼此的正反兩麵,黑暗與光明之間永遠都是互相吞噬的關係,相愛注定隻會以悲劇收場……”


    “閉嘴!”魔術師尖利著嗓音大叫,抬起手臂,隻見她“肥胖”的手掌與手腕連接處皮膚陡然爆開,同時伴隨著一聲槍響。


    “一樹!”蕭晉目呲欲裂,衝過去一掌將魔術師拍飛進直升機艙,然後兩下撕碎西園寺一樹上身的衣服,當看清心口正中那個汩汩流血的傷口時,他的眼中瞬間便布滿了血絲。


    他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銀針、酒精、藥膏、還有之前急救包裏的東西散落一地,不到五秒鍾,西園寺一樹的胸口、脖頸甚至額頭都紮滿了大大小小的銀針,看上去像個刺蝟一樣。


    然而,不管他怎麽做,手法有多嫻熟,生平所學醫術運用到怎樣的極致,西園寺一樹雙眼中的光芒都在一點點的黯淡下去。最後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他又將手掌緊緊貼在西園寺身上,拚命的向裏麵輸送內息。


    “堅持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別浪費你的體力啦!”西園寺一樹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笑容一如既往的帥氣迷人,“我是心髒中彈,這世界上又沒有神仙,誰能救得活?”


    “你他娘都挨了兩槍了,還學不會閉嘴嗎?”蕭晉扯著嗓子大罵。


    西園寺一樹笑容越發的燦爛了:“喂!說實話,你是不是有gay的傾向?要不然為啥……為什麽這麽緊張老子啊?”


    “你妹的給老子閉嘴啊!算我求你了,好不好?”蕭晉的眼珠子已經變得血紅,內息不停,不要錢一般的往西園寺一樹的經脈裏送,“小花雨還在家裏等著你,你他娘的要是就這麽掛了,讓我怎麽向她交代?”


    “不用……擔心……”西園寺一樹咳嗽出一團血沫子,染紅了整個下巴,“今天出門之前,我想過萬一失敗反被你幹掉的問題,所以就錄了段話在手機裏,你回去播放給花雨聽。雖然那孩子看上去非常叛逆,其實懂事的讓人心疼,她一定……一定會原諒我的……”


    說到這裏,他突然雙目圓睜,一把揪住蕭晉的領口,很大力扯到自己麵前,用盡最後一口氣息:“別再……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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