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還沒有弄清楚邊成業當初故意露出破綻的原因,再加上從宮霽家裏也確實沒有搜查到有關邊成業的證據,所以蕭晉就順水推舟,沒有讓宮霽的事情連累到他,隻是派了人暗中調查。


    而邊成業顯然十分的謹慎和精明,平日裏看著還是那副蠢蠢的官油子樣兒,始終都沒有露出什麽馬腳來,蕭晉也不著急,因此,他這個局長當的一如既往的安穩。


    來到懸崖電梯下麵時,梁慶有的的腦袋已經完全仰了起來,見陽光有些刺眼,蕭晉便走到一旁用身體擋住,笑嗬嗬的問:“老爺子,這玩意兒您總挑不出毛病來了吧?!是不是夠氣派?”


    梁慶有嘴裏咕噥一聲,說:“是挺氣派的,但它真的能就這麽爬到山頂上去?蕭老師,你可不能拿個樣子貨哄老頭子啊!”


    “是不是樣子貨,咱們上去不就知道了?”


    說著,蕭晉衝電梯裏麵的工作人員擺了擺手,那人有些驚訝,但還是立刻摁開了電梯門。


    “蕭哥,不是還沒剪彩呢嗎?”


    那工作人員不是別人,正是青山鎮的小二,這貨跟顧龍一樣,也是個雞嫌狗不愛的無業遊民,好不容易修個機動三輪賺倆錢,扭臉就會跟狐朋狗友們吃喝掉,後來開始幫著趙彩雲看養雞場才算是有了點固定收入。


    後來,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有個姑娘瞎了眼喜歡上他,他可沒有顧龍那種高深的灑脫境界,立刻就屁顛屁顛的拎著東西上未來丈人家提親,可是,老丈人嫌他是個混混,而且沒有正式工作,說什麽都不同意,他隻好去求趙彩雲給他一個養雞場裏的正式職位,保安都成。


    趙彩雲平日裏也挺喜歡這個機靈的小夥子,就推薦他去參加了電梯的使用和維護培訓,雖然這份工作比較枯燥,但好歹也算是一門技術,說出去可比養雞場保安強多了,而且薪水也高。


    “我懶得跟那幫大肚子老爺們應酬。”衝小二笑笑,蕭晉說,“好了,你先出去吧!”


    自家大哥連縣太爺都不鳥,這當然是很提氣的事情,小二與有榮焉,殷勤道:“還是蕭哥最牛!您和這位大爺是要上去嗎?我來伺候你們好了,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您千萬別客氣。”


    “沒跟你客氣!這位大爺是我們囚龍村的族長,第一個坐我們村電梯的人就應該是他,而你哥我是這座電梯的出資人,第一個操作它的人也就應該是我,明白嗎?”


    小二似懂非懂,但他卻不會蠢到再問什麽。“蕭哥說的是,應該的,應該的,那您二位自便,操作台上有對講係統,有什麽事兒您隨時都可以呼叫我。”


    電梯門關上了,蕭晉瞅瞅操作台上掛著的安全帽,就摘下一頂問梁慶有:“老爺子,我們要戴這個嗎?”


    梁慶有的表情非常不屑,反問:“戴了那玩意兒就摔不死嗎?”


    “有可能。”


    “那你戴吧!戴上趕緊啟動,老頭子現在還真不怕死。”


    蕭晉笑了笑,把安全帽掛回去,然後摁下了電梯上行的按鈕。


    這座電梯是嚴格按照安全等級最高標準的觀光電梯建造的,為了照顧年老體弱的村民才把腳下和半身高的地方換成了金屬,其它則都是高強度玻璃,隨著高度緩緩上升,整個青山鎮的全貌也一點點展現在梁慶有的眼前。


    蕭晉注意到,老頭兒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原本已經無力睜開的眼皮也張到了最大,就連腰背似乎都挺直了一些。


    他的心中瞬間就被濃濃的悲傷占據。很明顯,這是回光返照。


    整座山崖的高度隻有二百六十五米左右,電梯中途又不會停,所以很快就來到了山頂。


    因為要建設配套設施,如今山頂已經被完全平整了出來,邊上還建了一米多高的圍欄,為的是避免村裏的孩子跑這裏玩發生什麽危險。


    推著梁慶有走到圍欄邊上,蕭晉蹲下身,指著青山鎮周邊的方向介紹道:“您看那邊,今年就會種上大片的桃花,還有那邊會種杏花,然後什麽臘梅、海棠、月季、秋菊之類的,能種的都會種上,一年四季每個月都有鮮花盛開,再搭配上咱們囚龍山得天獨厚的青山綠水,您想想,那得多美啊!”


    梁慶有好像很不爽的樣子,哼了一聲說:“那裏再美,也是別人的地方,你是老頭子搭上沛芹和玉香兩個閨女才留下的,他們什麽都沒掏,憑啥享好處啊?”


    蕭晉聞言一陣汗顏:“玉……玉香的事兒您也知道了?”


    梁慶有嗬嗬一笑,目光落到他的臉上,小眼睛裏精光四射,仿佛能直接看透人心。“蕭老師,我在囚龍村蠻橫了一輩子,那裏的一草一木我都記在了心裏,無論什麽風吹草動都不可能瞞得過我。自從沛芹去了你家,就換成了玉香給我送藥,隻要一提起你,她的樣子就跟沛芹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我是快死了,但還沒瞎,沒糊塗。”


    蕭晉在村裏一直都是大好人和大恩人的形象,現在突然被人揭穿了無恥的真麵目,仿佛做賊讓人家給當場抓住一樣,老厚臉都有點想發熱的跡象。


    撓撓頭,他不好意思地說:“我跟玉香姐……一時半會兒的也跟您解釋不清楚,您先消消氣,回頭我去家裏好好跟您賠罪。”


    “賠罪做什麽?”梁慶有搖搖頭,視線重新投向圍欄外麵,幽幽地說:“玉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是我們老梁家的爺們兒對不起她,不管她做什麽,隻要她是自願的,老頭子就沒意見。再說了,你現在不也已經是囚龍村的人了麽?那麽好的閨女,總比被山外什麽人給忽悠走強,嘿嘿!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聞言,蕭晉鼻子一酸,險些沒忍住落下淚來。


    梁慶有凡事從來隻會想著自家人,自私自利到了極點,可這正是一位背負著族人所有期望和責任的領袖應有的素質。他一點都不高尚,但他是蕭晉生平所見過的最有血有肉、最偉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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