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荊修平送回他在浩州的祖宅,蕭晉又馬不停蹄的趕到市局,向本地警方領導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當然,他沒有提及章文成或者姚虎臣的名字,隻說當時情況危急,在確定對方是要趕盡殺絕之後就采取了反擊措施,對於幕後指使一概不知。


    浩州市局的領導也不是傻子,姚虎臣能從他們這裏獲取信息,他們也能從姚虎臣那兒知道想知道的一切,既然身為國安的蕭晉都明確表示要輕輕揭過了,他們自然不會不依不饒的非要弄個清楚明白,事情真鬧大了,上麵過問起來,沒一個人的屁股是幹淨的,誰都跑不了。


    於是,一場死亡人數達兩位數的案子,在天還沒亮之前就被定性為犯罪團夥鬥毆事件,草草結案。


    辦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在回酒店的路上,一陣手機鈴聲驚醒了正在打盹的蕭晉。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號碼,他精神一震,幾乎瞬間就猜到了是誰,接通後便直接笑著道:“尊敬的章師兄,這麽晚還沒休息嗎?”


    聽筒裏傳出章文成那標誌性的溫和聲音:“害的小師弟這個時間還在外來回奔波,師兄心有愧疚,哪裏睡得著?”


    蕭晉眼中冷芒閃爍:“既然大家都沒睡,那不如找個地方一起喝幾杯,師兄說今晚請我喝酒的事情,可還沒有兌現呢!”


    “實在抱歉!師兄時間有點緊,這頓酒還是等將來哪天重逢時再喝吧!”


    “這麽晚了,師兄還有什麽急事,可有師弟能效勞的地方嗎?”


    “哈哈哈!師弟不用客氣,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師兄銘記在心,終生不敢或忘。”


    蕭晉蹙眉沉默,許久都沒有說話,而電話那邊的章文成卻沒有掛斷,就那麽無聲的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蕭晉皺緊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微笑著問:“師兄是不是在等我問一句‘為什麽’?”


    “難道你不想知道嗎?”


    “不是不想,而是猜也能猜得到。你我前日無怨近日無仇,突然這樣,無非就是嫉妒罷了。”


    蕭晉摁下車窗,點燃一支煙幽幽地說,“在我出現之前,你是師父最小的徒弟,也是他老人家唯一留在身邊的弟子,但與此同時,他對你的要求也最嚴格,哪怕你自認已經盡得他老人家的真傳,他也不允許你出師,甚至不許你單獨坐診。


    你心中對師父的不滿早已蓄積多年,這從年初杏林山長老選舉考核那天你對沈阿姨所說的那番道貌岸然的話上就可見一斑。不過,你是個聰明人,所以心裏很清楚,師父越是對你要求嚴格,就說明他越是看重你,打算著將來退休之後讓你繼承他‘天下第一針’之名的,為了這份名利,你還能忍。


    然而,老天有眼,讓我走進了素問醫館,不但一舉拿下了長老之位成為師父的關門弟子,還提出了改良‘五運六氣針’的可行性辦法,這瞬間就擊碎了你所有的等待與幻想,有老子在,‘天下第一針’的名頭就不可能落在你的身上。


    你不服,覺得老子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出身富貴還輕易獲得了所有長老的青睞,鳳凰男天生的自卑化為嫉妒,不敢明刀明槍的跟我對著幹,隻能像隻肮髒的老鼠一樣躲在後麵忽悠仇恨我的晁玉山攻擊玉顏金肌霜。可是,軍方的雷霆手段和晁玉山之死卻再次讓你妄想破滅。


    歪路隻要踏出一步,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你做賊心虛,不知道我有沒有從晁玉山那裏得知你就是幕後黑手的事實,所以今天下午才在醫館特意的等著我,想套我的話。


    當時我念著師父年事已高,不想他看到自己弟子相爭的場麵,於是便故意敲打了你幾句,並明確表示隻要你做出該有的態度,然後安安分分的,我就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隻是可惜啊!你再一次向我證明了‘人不能太寬容’這句話的正確性,小爺兒給了你悔過的機會,而你卻拿它來殺我滅口。一步錯,步步錯,僅僅是因為一點小孩子要糖吃一般的嫉妒,你就生生將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落得個現在隻能跑路的下場,最後竟然還打電話來企圖通過我的驚訝來獲得一點點的心理安慰。


    章文成啊章文成,你說你都已經可憐可悲到這種程度了,不趕緊灰溜溜的找個地方躲起來,還要自取其辱,極度自卑的同時竟然又極度自負,因為你這種low貨而浪費這麽多時間,小爺兒覺得很丟人啊!”


    一番長長的分析說完,輪到了章文成沉默,隻是他的心情顯然不如蕭晉之前那麽平靜,這從聽筒裏傳出的粗重呼吸聲就能證明。


    “跑吧!章文成,有多遠跑多遠。”這時,蕭晉悠哉悠哉的吐出一口煙,愜意的吹著夜晚的涼風說,“小爺兒的能量遠超你的想象,要是被我給抓住了,你絕對會後悔沒有立刻畏罪自殺的。所以,往境外跑,幾年之內都不要再回來了。”


    “蕭晉你別太猖狂!”章文成終於無法保持他一直以來的鎮定風度,嘶聲大喊,“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次是我低估了你,輸得不冤,但你也別高興太早,你等著,總有一天,老子會大搖大擺的回來,把你那顆驕傲的腦袋死死的踩進泥地裏!”


    “那小弟就在這裏祝師兄好運了。”


    說完,蕭晉就掛掉電話,同時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閉上眼長長歎息一聲,他疲憊的靠在椅背上對前麵的小鉞說:“我好像特別不適合做好人,因為每一次做好人都必然會得到相反的結果。翠翠、愔愔她們那樣的好姑娘是這樣,連章文成這樣的渣滓也是這樣,難道老子注定就隻能當個壞蛋麽?”


    小鉞安靜片刻,說:“懂你的人,不管你有多壞,依然懂你;不懂你的人,你就是再好,也是枉然。好?壞!都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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