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和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色,低頭說:“我常年在大陸生活,一個人非常寂寞,所以……”


    “她知道你在這裏有老婆孩子麽?”蕭晉問。


    “知道知道。”張家和連連點頭,“我是真喜歡那個女人,所以她懷孕的時候,我就告訴她了,當時是想讓她自己決定那個孩子要還是不要,最後她還是選擇了生下來。”


    蕭晉撇了撇嘴,無話可說。自從內地經濟開放以來,香江和夷州的商人在兩地都有家庭的事情就成了常態,甚至不隻是商人,一些香江的普通工薪階層、比如很多兩地來回跑的貨車司機,都在內地養著所謂的外室或者二奶。


    這些年隨著內地收入水平的提高,這種情況相對少了許多,但雙方之間的關係卻也變得更加赤果了許多,相比起那些隻要有錢就可以的年輕一代來講,張家和的做法還算是比較傳統的那一類。


    “好好幹,哪天有空閑了,我讓你回家看看阿媽和老婆女兒。”


    張家和猛地抬起頭,表情先是激動,接著慢慢變成了遲疑,最後竟害怕的發起抖來。


    “瞎想什麽呢?”蕭晉給了他一腳,不爽道,“你他娘的在內地呆了那麽多年,可別告訴我還認為那是個一丁點法治都沒有的黑暗地方。老子虐待你是因為你幹了應該下地獄的買賣,關你家人什麽事?難道她們也參與了販毒運毒?”


    “沒有沒有!”張家和搖頭如撥浪鼓,“她們到現在還以為我真的隻是在內地做海鮮生意的。”


    “那你就放心吧!”撇了撇嘴,蕭晉說,“老子雖說不怎麽講人權,但‘禍不及妻兒’的江湖規矩還是懂的,還是那句話,你乖乖的,那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是是是,我保證一定聽話!”


    “嗯,跟我來。”


    說著,蕭晉起身從車庫的側門走進別墅,按照記憶裏圖紙的標識,把小樓各個角落內隱藏的監控探頭一一指給張家和看了一遍。


    “接下來,你就先在這裏住著等我命令,廚房櫃子裏有麵包和泡麵,水電被褥等基本生活用具都不缺,沒有網絡,電視也沒有信號,但有個ps4,無聊了就打遊戲,也可以去書房看書。


    總之,沒有我的命令,你決不能踏出這棟別墅半步,必須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處在監控之下,包括上廁所、洗澡和***的時候。


    如果你在監控探頭內消失超過了三秒鍾,或者有任何企圖與外界聯係的跡象,就會觸發無聲警報,接著你便會發現,其實我對你而言,美好的簡直就像天使一樣,明白嗎?”


    張家和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心道你能給人那樣的痛苦都算是天使,那真正的魔鬼會是什麽樣?


    他不敢想象下去了,仿佛頭頂的那些探頭都變成了惡魔的眼睛一樣,瞬間被極度的寒意籠罩,上下牙齒都開始打架:“明……明白!不過,我又不知道監控探頭的範圍,怎麽保證時刻都處在監控之下?還有,萬一哪個探頭壞了怎麽辦?”


    “放心,這棟房子裏的探頭布置是全方位無死角的,隻要你不離開別墅,就能時刻處在監控之下。至於探頭壞了……”蕭晉嘴角冷冷一勾,“你最好祈禱它們的質量足夠好,反正迄今為止它們還沒壞過,如果真有哪個出了問題,那我們隻能判定是你企圖逃跑了。”


    “啊?”張家和臉都白了,抬頭瞅瞅那些探頭,有心爭辯幾句,又知道絕不會有用,隻好在心裏拚命祈禱滿天神佛保佑。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哎!裴長官,我……我身體裏的毒……”


    “不著急,”蕭晉頭都不回的擺了擺手,“我今天出門比較急,忘帶解藥了,明天要是有空就給你送來。不怕,毒素要到後天傍晚才會發作,咱們有的是時間。”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張家和瞬間就哭了。他才不相信蕭晉什麽狗屁忘帶解藥的話,很明顯這依然還是拿捏,他甚至可以確定,明天那王八蛋也肯定沒空,不到最後一刻,是不可能把解藥送來的。


    把車倒出車庫,蕭晉最後望了一眼別墅,淡淡一笑,加油離開。


    剛才他對張家和說的話裏隻有不到三分之一是真的,那就是別墅裏確實遍布無死角的監控探頭,但是,那些監控探頭所拍攝下來的畫麵,根本就沒人實時監視。


    也就是說,張家和隨時都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出別墅,逃之夭夭,根本就沒人能發現,更沒有什麽人能夠給他更加痛苦的懲罰。


    隻是,在經曆過之前的種種之後,他還有可能不相信蕭晉的話嗎?別的不說,堂堂華夏國安設在夷州的一個秘密安全屋,怎麽可能會沒人實時監控?


    如果現在蕭晉跟他說實話,告訴他這次的抓捕任務其實從頭到尾都隻有一個人,他百分百會認為這是謊言和陰謀。


    孤膽英雄終究都隻是影視劇裏的橋段,現實中的007可能就是個一天到晚枯坐在電腦屏幕前的禿頂油膩大叔,華夏是最不提倡個人英雄主義的地方,怎麽可能會隻派出一個特工來抓捕有軍隊保護的毒梟?


    然而,像張家和這種對內地並不怎麽了解的“外人”們卻不知道,華夏其實並不是不提倡個人英雄主義,而是不提倡個人“有名”英雄主義。


    顧名思義,無名英雄一直都在被鼓勵和推崇著。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華夏絕對是這個世界上無名英雄最多的一個國度,默默奉獻、默默犧牲才是千百年來最主流的愛國價值觀,那些從契約和交易中發展起來的西方國家,根本不可能理解。


    蕭晉不是第一個孤身赴險的國安特工,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華夏民族能在各種各樣的挫折磨難之中從無間斷的傳承下來,靠的就是這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精神。


    夏蟲不可語冰,外人永遠都不可能理解華夏人的這種境界,連蕭晉自己都在夜深人靜時不止一次的質疑過自己,張家和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又怎麽可能看得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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