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雁行醫館的後院,不管是回廊裏還是石板路上,每隔十幾米便有兩個身穿長衫的人站立兩旁,神情肅穆,躬身施禮,味道很是古樸莊重,像是在拍古裝劇一樣。


    巫雁行在前麵引路,表情要多嚴肅有多嚴肅,蘇巧沁跟在蕭晉身旁稍稍靠後一點的位置,神色也很緊繃,仿佛是在進行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似的。


    蕭晉卻覺得非常別扭,低頭瞅瞅巫飛鸞的小臉,見小正太一臉的難為情,便微微笑了起來。


    因為大人的某些自作主張和小題大做而尷尬,這幾乎是每一個孩子都會經曆的事情,也隻有這樣才算正常。以前那個乖巧懂事早熟的巫飛鸞,不過是在巫雁行變態的教育風格下不得不耍的小聰明而已。


    揪揪小正太的發髻,巫飛鸞抬頭對他一笑,看上去傻兮兮的,但很可愛。


    對於自己三個月的教育成果,蕭晉很滿意,牽住小正太的手,抬頭望向北方的天空,心道:不知道爺爺知道自己收了個外姓弟子後,會不會氣的想殺人呢?


    不過,仔細想想,有周沛芹這個帶著孩子的兒媳婦兒打底,老頭兒的承受底線應該能拉低不少,巫飛鸞這個外姓弟子,跟梁小月那個外姓孫女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想著想著,蕭晉就撓了撓頭,總覺得將來要是真幹掉了易家,回歸蕭氏的那一天,有可能真會是被逐出蕭氏的那一天。


    一路來到醫館東北角的一間小院前,有兩名同樣身穿長衫的人推開院門,蕭晉走進去,抬眼就看見正對麵的房子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天通堂”三個大字,龍飛鳳舞,氣勢十足。


    不用問,他就知道這裏應該是類似於大家族祠堂一樣的地方。隻不過,一家一姓通常都隻會在家族老宅或者發源地才會建設祠堂,這裏隻有巫雁行一個巫氏族人,而且還是個女人,哪裏有資格擁有祠堂?就不怕列祖列宗的棺材板按不住嗎?


    看出了他的不解,巫雁行淡淡解釋道:“‘天通堂’是我家族的堂號,僅僅隻是一個標識,代表我是被家族承認可以獨當一麵的巫氏子弟,裏麵供奉的也不是我巫氏先賢,而是華醫道祖。”


    蕭晉眉頭一挑,輕浮的表情總算收斂了起來。身為一名華醫,尊師重道是最基本的素養,他就算是再不正經,也不會對華醫的祖師爺們稍有不敬。


    牌匾下也站了一個身穿長衫的人,見到他們走過來,便推開了房門,然後後退到台階下,低著頭躬身施禮。


    蕭晉注意到,這人竟然是那個曾被他折磨半死的出租車司機,不由停下腳步,笑著問:“傷都好了?”


    那人似乎沒有料到他會跟自己說話,愣了愣,身子便又低了些,恭敬道:“回蕭先生的話,已經全好了。蕭先生賜藥之恩,小人沒齒難忘。”


    蕭晉意外的轉頭看看巫雁行,然後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說:“不用沒齒,有時間去我那兒,替我調教幾個手下就好。”


    這種當麵挾恩圖報的行為很無恥,一點都不符合高人的形象,所以那個出租車司機有點兒犯傻,忍不住抬頭瞅瞅巫雁行,見自家主子什麽反應都沒有,隻好點頭答應道:“但憑蕭先生吩咐。”


    蕭晉勾勾嘴角,當先抬腿上了台階。


    走進祠堂,正對著門的牆上掛著四副老者畫像,從小就看著這些畫像長大的蕭晉自然認得,他們分別是針灸鼻祖黃帝、創立望聞問切的脈學祖師扁鵲、華醫外科第一人華佗、以及華醫靈魂張仲景。


    整理了下衣服,接過巫雁行遞來的三根線香,蕭晉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這才轉身坐在了左首的位子上。蘇巧沁手裏捧著一個墨黑的木盒站在他的旁邊,而巫雁行作為家長,則站在了右首的位置。


    巫飛鸞束手規規矩矩的站在門檻外,努力做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沉穩樣子,但不時會動一下的眉毛,還是出賣了他此時激動、緊張且好奇的心情。


    等了一會兒,蕭晉見沒什麽動靜,正要開口問巫雁行怎麽回事,就見八個人分成兩排魚貫走進天井,每人手裏都還托著一個一托盤,上麵蓋著紅布,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


    “這是要幹啥?他們手裏拿的都是什麽?”他忍不住扭頭問巫雁行。


    “那是小鸞拜師應該奉上的束脩。”巫雁行一臉“你很無知”的表情說道。


    蕭晉滿頭黑線,說:“你喜歡傳統文化,我沒有意見,不過這是不是也太過了點?古人的東西不一定就是好東西,所謂‘祖宗不足法’,儀式可以有,但細節上就沒必要這麽較真兒了吧?!有準備這些東西的功夫,你還不如直接給我錢來的痛快一些。”


    巫雁行咬了咬牙,終於忍不住怒道:“你到底想要怎樣?今天我準備的這一切,完完全全是出於對於你和《陰陽靈樞針》的尊重,可你卻從一開始就陰陽怪氣的,根本不當一回事。


    蕭晉,就算你不在乎我,難道小鸞在你心裏也是這麽的無所謂嗎?”


    蕭晉聞言就撇撇嘴,說:“巫雁行,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不要拿你的那種變態思維去思考別人。


    你覺得做這些事是出於對我的尊重,但它讓我不開心,所謂‘尊重’也就隻是滿足了你自己內心的標準而已,這跟那些喜歡用熱水澆花、逼著受害者原諒加害者的聖母婊們有什麽區別?


    另外,這是小鸞的拜師儀式,你問過他的意見了嗎?你給予過他應有的尊重了嗎?別說他不是你親生的孩子,就算是,他也有他自己的人權和自由。你可以打他,可以罵他,但你沒有權力替他決定該怎麽去麵對自己人生中的重大抉擇。”


    巫雁行被說得啞口無言。她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但又不得不承認蕭晉說的也沒錯,根本無法反駁。


    轉頭看看門外的孩子,她猶豫了下,剛要開口,卻聽蕭晉直接朗聲問道:“小鸞,今天你拜我為師,給我準備禮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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