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玄月和曹雲飛這一戰打得是天昏地暗、安無寧日。


    三天之餘,此二人不吃不喝不睡不休連番作戰,白虎行軍營早已經被此二人造的千瘡百孔,狼藉一片不忍直視。


    而此二人當真是精氣充沛,一連戰鬥數日,底下的七星君已經換了幾波人來守戰,人家兩個竟然連一點知覺都沒有,隻盡情與自己的打鬥世界裏,不管其他世外之事。


    曹、武二人有多久沒有這樣盡興地打過一架了呢?


    說來最後一次真刀實槍的對弈至少也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的二人武學水準都要比現在顯得青澀稚嫩了一些。


    幾年的時間,兩個人的武學造詣都有所提升,自然在這場比拚中,水漲船高,不相伯仲。


    多久沒有遇到這樣一個讓自己覺得難纏不好擺平的對手了?


    多久沒有過的血脈膨脹興奮發作的感覺了呢?


    武玄月驚歎,曹雲飛離開武門之後,這般飛速提升的武技,竟不知在自己不在身邊的時候,這家夥已經可以如此靈活運用自己的氣,和當初自己認識的那個有幾分怯懦卻故裝姿態的公子哥大相徑庭。在對方的招式中能夠深刻感受到渾厚的氣流噴薄,更加讓武玄月炫目的則是對方出神入化的“人氣”技巧的熟練掌握,出招接招無縫銜接,變幻莫測,防禦和進攻的動作都讓自己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那書籍上的那些武功秘籍,融會貫通,靈活運用,這樣的曹雲飛當真是讓自己有幾分打心眼裏的欽佩。


    而對麵的女子更是讓曹雲飛吃驚到費解的地步,明明感知對方的氣流對自己有所保留,出手敏捷動作到位,自己不管出招如何狠辣,對方總是能夠從容化解,一局破一局,似乎沒有對方解決不了的招式。而最可氣的是,對方出擊的招式,竟是自家書閣中的招式,根本就沒有使用這死丫頭本身的武學技巧,這樣看來,自己費了那麽大的周折套訓武技,當真是白費了心思——畢竟曹雲飛此次出手最大的目的是為了探清楚對方的虛實,如此這般,自己的苦心不是白白浪費了嗎?


    季無常在此二人身下觀察二人鬥爭激烈,不時微微皺眉,搖扇思索道。


    隻看頭上飛來跳去的女子,在掌握“人氣”武功秘籍招式上,越發的嫻熟靈活,可謂是長進飛速。


    回想起初,這黑衣的丫頭對抗曹雲飛的場景,單靈遙顯得有些勉強,而現在看來已經變得越發的從容應對,更甚者已經可以主動出擊的地步!


    這樣看來,這家夥莫不然是為了……


    不好!


    到此,季無常算是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來,這方趕忙一聲呼和而下:


    “錦瑞!上繩鑣!咱們都上了單靈遙的當了!”


    錦瑞則是一臉迷茫懵懂,愣了片刻,也不管季無常為何這般吩咐自己,二話不說從自己從乾坤袋中摸出的繩鑣,毫不猶豫地向半空中擲了出去。


    武玄月毫無意識,完全沉浸在自己和曹雲飛的打鬥之中,卻不想身後一根繩鑣早已經鎖定好了自己,繞梁三周,故技重施,自己在完全沒有事警覺地的情況下,再次被人給製服了。


    武玄月瞬時惱火,隻無奈自己雙手被束,生生讓身下的人拽回到了地麵上來,此狀武玄月惱羞成怒,滿嘴叫囂抗議,更是渾身上下掙紮扭擺不止。


    “曹雲飛!你太過分了,不是說好了一對一嗎?你竟然讓你的手下暗算我!你是正人君子嗎?你知道什麽叫做勝之不武嗎?”


    曹雲飛怔然,這方便追著武玄月的身影飄然落地,看著發了瘋的女子各種聲嘶力竭的謾罵自己,頓時微微皺眉,這方冷眼地瞥了錦瑞一眼,眼神中包含濃重危險質疑的味道。


    老實說,曹雲飛和眼前的女子打得盡興,各個都使出了全力,可謂是雞血任性的兩位主,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在沒有分出高低輸贏之前,還真是不過癮的不想叫停!


    卻被不想在自己還在意猶未盡之際,突然就被外人橫加一欄,當真是如同掃興到了極點,可見曹雲飛對錦瑞貿然的舉動,並不滿意,甚至於有更多的怨懟,對方自作主張。


    錦瑞被曹雲飛這一冷眼嚇得寒顫,這方便哆哆嗦嗦解釋道:“堂……堂主……這不是我的意思,這是……這是季先生的意思——”


    錦瑞成功轉移了矛盾,自然曹雲飛那冷冽的眼神也跟著轉移到了季無常的身上,微微挑眉道——


    “季先生,你這是幾個意思?”


    季無常麵無表情地搖了一下扇子,狐疑地瞟了一眼掙紮扭動的武玄月,斟酌了片刻之後,揚腳緩步,隻身走上前去,附在曹雲飛耳邊嘀咕了兩句。


    “曹堂主,不可再動武了,這丫頭鬼主意太多!你以為她激怒你為何?她是在通過跟你搭手對弈,收集‘人氣’武學功法的數據,我觀察了一下,這丫現在掌握‘人氣’的方法越來越嫻熟了,這三天足以讓她的‘人氣’提高十倍之餘,因為對手是堂主你,她才會有如此卓越的長進,你還要繼續陪她胡鬧下去嗎?再這樣下去,隻怕是再有一天的時間,這丫頭就已經是打遍我白虎軍無敵手的程度了!”


    聽到這裏,曹雲飛頓時臉色一沉,抬眼惡視眼前還在惺惺作態的女子,冷卻了片刻自己的發熱發昏的頭腦,細細想來,自己似乎還真是如同季無常說的那樣,再一次上了這死丫頭的當!


    這一番陪練,不顯山不露水三天之餘,自己盡最大實力和對方過招,想著此次可以摸清楚對方武功底子,結果不但沒有摸清楚對方的底子,倒是讓對方鑽了空子,白白的在自己身上吸收過勝的“人氣”的武學技巧!


    曹雲飛當真是越想越來氣,自己怎麽可以這麽蠢呢?蠢到了最後做了別人的嫁衣,平白耗費了自己的功力和體力,這樣不知當的買賣還真是賠大了。


    要怪就怪自己一時怒火焚身,腦子短路了分不清楚狀況,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武玄月頓時一愣,曹雲飛那雙能夠看穿自己小把戲的眼睛盯得自己是渾身不自在,做賊心虛,竟然收斂了些許張狂模樣。


    “曹雲飛,你我動手,跟第三個人沒有關係吧?到底是你的地盤,人……人多勢眾……欺負我小女子勢單力薄是嗎?”


    武玄月頓時眼神別過一樣,心虛至此,刻意避過曹雲飛的懾人眼神,嘴強牙硬依然,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忐忑。


    “是嗎?你還是勢單力薄的小女子嗎?剛才在武場上我看你出手狠辣,一點都沒有女子的樣子!說這話你也不覺得臊得慌?”


    季無常這方從身後給曹雲飛披上了披風,這期間,曹雲飛目不斜視地直勾勾地盯著武玄月,當真是跟審賊一般的目光。


    到此曹雲飛才算是徹底的清醒過來,不管對方在如何激怒自己,自己斷然不會繼續上當。


    武玄月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把戲敗露,自己這方再繼續不依不饒,便也討不得任何便宜來,這方偃旗息鼓,裝起來可憐模樣道。


    “人家哪裏不是小女子了?除了在你曹堂主眼裏,我不像個女子,若是你讓我換一身常服,你看我像不像姑娘,會不會招人喜歡呢?雲飛哥哥,你這人怎麽這樣啊?說話不算話來著~”


    武玄月這一招裝無辜當真是屢試不爽,果不其然,武玄月這方可憐楚楚地眨巴自己的小眼神,時下裏段八郎、錦瑞這般的小男生,這方竟然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憫,怦然心動的幹咽了一口口水。


    如此撩人的小女子,武玄月顏值在線,從小就是一個美人胚子,主要是遺傳了俞氏和武明道的優良基因,那俞氏年輕的時候便可是萬裏挑一的大美人,若不是這過人的才貌也自然入不了武明道的法眼。


    無疑,武玄月遺傳了母親的強大外貌基因,隻是在氣質上更似武明道一些,多了一份英氣,少了一份柔弱,如此出眾的女子,又是身懷絕技,這樣的女子怎麽可能不引起男人的注意呢?


    當然,段八郎和錦瑞都知道眼前的女子對於曹雲飛是什麽樣的意義,更是明白自己跟主子搶女人的下場如何,這方早早就斷了對武玄月的念想,能保持多遠的距離就保持多遠的距離,免得惹禍上身。曹雲飛似乎對於武玄月的慣用伎倆不為多動,依然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微微動唇道——


    “說——我怎麽說話不算數了?”


    武玄月這方垂下了眼眸,更加可憐尤人,小聲嘟囔道——


    “你答應過我的,再也不會讓人這樣綁著我的,可是你食言了……”


    聽到這裏,曹雲飛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遞了一個眼神給錦瑞,錦瑞瞬時會意,這方一手擲出了繩鑣的另一端。


    須臾,繩鑣的另一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曹雲飛的手中。


    看到這裏,武玄月雙眼驚呆了,這個動作是怎麽回事?不應該是給自己鬆綁嗎?怎麽這繩索落在了曹雲飛的手中了呢?


    曹雲飛輕聲一哼,不緊不慢道——


    “我是答應不讓別人綁你,我可沒有答應親自不能夠綁你!走!咱倆找個僻靜的地方,正好我有話單獨問你!”


    說著曹雲飛使勁地扯了一下繩鑣的一端,武玄月這邊驚恐未定,連連告饒被曹雲飛拖走了去……


    武玄月被曹雲飛拖著進了小樹林,眼看四下靜謐無人無氣,曹雲飛抄手一使勁,武玄月霎時繞地三圈,繩鑣已撤去,武玄月卻是轉的頭暈腦脹,眼花繚亂片刻。


    武玄月眼冒金星,站定搖了搖頭,剛晃過來神,有幾分氣憤在內,卻還是夾著尾巴做人,到底這一次自己心虛的緊,這般算計曹雲飛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了隻怕是饒不了自己。


    “我說曹堂主,你又生的哪門子的氣呢?你說你天生俊朗品貌過人,為何總是喜歡生氣呢?笑一笑十年少,什麽都沒有個好心情重要,不是?”


    武玄月慣用伎倆裝傻充愣,對方隻要不說到自己的臉上,自己這裝傻的功夫就要撐到最後一刻,打死都不能夠承認自己故意激怒對方是為了收集“人氣”的武學數據這檔子事來。


    曹雲飛微微挑眉,不管對方如何的調笑自己,巍然不動的審示眼神,犀利落下,不懂言辭,這眼神已經足以證明自己早已經看透對方的把戲,隻是看透不說透,懶得去跟這種狡黠之徒逞一時口舌之快。


    自然武玄月被這森森然的審示眼神盯得頭皮發麻,再去從前般鎮定,顧左右而言,眼神飄然不定,心虛的要命。


    “你——到底是誰?”


    曹雲飛醒了半天,這樣才動唇開口,擲地有聲而去。


    聽到這裏,武玄月倒變得以外的鎮定了,這樣的問題,對方雖然之前沒有明著問自己,可是言辭和神色之間,已經多少表現出自己的疑心來。


    而這樣坦露胸懷開誠布公地問自己這個問題,還是頭一次。


    武玄月似乎對這樣的質疑已經有些麻木不仁,當真是入戲三分,這方一臉無奈耍賴的嗤笑,故裝姿態的煩躁道。


    “我說曹堂主,事到如今你還是在懷疑我的身份嗎?我是單靈遙,也是單子瑜,這不是你給我安排的身份嗎?”


    曹雲飛早知道對方不會這麽輕易就範自己的身份問題,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如此。


    即便如此,自己還是不死心將自己的藏在心坎中的意味宣之於口。


    曹雲飛不動聲色,繼續審視武玄月的表情,隻待找到破綻之時,好一次攻破對方。


    “嗬嗬~曹堂主,那麽你希望我是誰呢?若是你希望我是誰,我便是誰好了,隻要你開心,你想讓我是誰我就可以是誰!”


    武玄月內心一顫,知道對方對自己的疑心越發重了起來,而臉上卻是掛著一絲不屑和輕蔑,不反駁對方,而語調之間看似無奈至極,卻是充滿了各種憤憤不平的情緒。


    ……


    曹雲飛蹙眉冷眼,努了努嘴,欲要開口,卻還是把話給生生壓了回去,而後轉過身來,冷言而下。


    “我不管你是誰,你說你是單靈遙我就權當你是單靈遙了,這三日你我混戰之久,分不出個高下,隻看你的實力未必是全力,這麽厲害的高手,還需要待在我們白虎軍之中嗎?”


    卻不想,曹雲飛言語之間,竟有幾分逐客令的味道。


    “沒有沒有~靈遙的那些三腳貓的功夫怎麽可以跟曹堂主比呢?堂主您是高看靈遙了。我若是有堂主的能力,早就去武門大開殺戒,給小姐好夫人報仇去了,您若是說我功夫了得,還不是拜您所賜,讓我能夠進出自如藏武閣,這些時日我學來的武學功夫在武場學以致用,也算是靈遙我悟性之比一般人稍微強了一點罷了,隻是一點點罷了~我今日的武功還不都是曹堂主你的功勞啊!”


    武玄月似乎在曹雲飛的話音中聽出來幾分趕自己走的味道,這點倒是讓自己意外,更是讓自己忐忑。


    曹雲飛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讓自己走的話,大體是因為舍不得自己的這張臉,還有就是自己身上,那個如謎一般將武令的秘密。


    現在看來,將武令的秘密似乎已經成了定局,自從自己設計了羅刹,借他人之手從棺木中救出了單靈遙之後,將武令的秘密已經成功轉移到了丟了得“武玄月”的屍體上,全武道之人似乎都把“將武令”的重心放在了丟失的屍體上,


    而自己這張臉呢?現在想來也不是那麽重要的籌碼了——


    男人這種東西還真是奇怪——原來是喜歡自己的要死,可是若是自己不應了他們的非分之想,就會是另一番場景。


    轉念之間便因愛生恨,這便對你態度當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當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


    武玄月到了此時似乎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危機感,之前覺得自手中決勝的籌碼,自以為是的這張臉就是自己的王牌——


    畢竟,曹雲飛對待自己的態度不一般,但凡是個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心儀不過是自己這張臉的主人,既然如此——


    自然,自己是要利用一下自己的決勝武器,來為自己的求武之路上鋪路墊石。


    都說了英雄難過美人關,再如何厲害的漢子,隻要見了那漂亮可人的小女子,便會春心蕩漾,化百煉鋼為繞指柔。


    武玄月從小是武明道的武學教育根深蒂固,卻也同時受俞氏耳聞目染的言傳身教——她清楚的知道鋼鐵意識更多是運用與對待自己的敵人身上,而對待那些不能夠完全袒露真心的自己人,就要改變方式方法。


    俞氏在武府受盡折磨,卻也能夠活的長久,獨善其身,全是歸功於她精妙的為人處世的手段。


    俞氏時常會教育性格過於強硬執拗的武玄月,凡事不能夠總是用武力解決,也不能夠由著自己性子想怎樣就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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