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婭一走,譚璿的辦公室安靜了下來,她手機裏的消息卻還不斷——


    “譚小妞,工作室籌備這段時間,你太忙了,昨天肯定累壞了,哥想給你補過情人節,你看怎麽樣?”


    齊桓開門見山,昨天酒會人太多,他也沒放肆,該送的鮮花禮物一樣沒少,就是不能單獨把譚璿約出去,算什麽情人節?


    “姐姐,打遊戲嗎?豬隊友沒事兒,傑哥帶你上王者!我們峽穀見!”


    bksy四小隻裏的薄源發來語音。


    顧雲傑就比較含蓄了,跟她談工作:“這次應該算是你跟我們朝華娛樂的藝人首次合作吧,春節特刊也太完美了,我特喜歡紅牆那一組。”


    譚璿的工作室成立之前,接手了某雜誌的春節特刊拍攝工作,封麵人物是bksy組合的四小隻,拍攝地點是在故宮博物院。行走在古老宮牆內的現代少年,以“紅”為主題,拍出了傳承的曆史感和勃勃生機,很貼合春節的氛圍。


    這期雜誌一上線,再次獲得了一致認可,當然,黑粉也一直都沒停過,各種聲音都有。


    最讓黑粉想不到的是,三個月前還要死要活被千夫所指的譚璿,會這麽快恢複了鬥誌,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作品回擊那些質疑。說再多都是空談,譚璿呢,用行動說話。她不躲不避不爭執,組建了自己的個人工作室。


    事業上已經步入正軌,起碼是開了個好頭。生活上衣食無憂,朋友親人再沒起什麽風波。感情上,追求者很多,明示、暗示的都有,可她……怎麽可能在愛上別人呢?


    那個消失的人太厲害,用幾個哨子就把她的心扯碎了,讓她渾渾噩噩地想他,擔驚受怕地揣測——他會不會已經死了?否則,他能消失79天,不給她一點兒消息?


    見了霍爾也沒用,聽了江振業的訪談也沒用,過年前再喜慶的氣氛都沒用,她沒法不想江彥丞。她給他發消息,他沒有回複,一個標點符號都沒回複。


    如果微博有來訪記錄,一定會有人發現她瀏覽最多的是江彥丞的微博,無數次去看他僅有的那條微博動態——


    “@攝影師譚璿:小姑娘今天不太乖,但始終和初見時一樣可愛,老公永遠愛你。”


    這條動態是轉發並且回複她的那條,她驕縱和任性的時候,江彥丞穩穩地接住了她,一點都不讓她難堪,而且,在他們已經離婚之後,她和他都沒有刪掉各自的微博動態——


    “不曾愧對前任,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更不願讓前事帶累你隱忍無奈,你很愛我,我知道,我也很愛你,沒什麽好遮遮掩掩。@江彥丞。”


    時過境遷再回首,萬般滋味湧上心頭,原來江彥丞的表白別有深意,而她那時不懂。現在她遮遮掩掩對江彥丞的愛,他的微博底下也有無數留言,質疑他是不是餘情未了,所以舍不得刪了這條公開認愛微博。


    “我已經很乖了……江彥丞,你別以為你是小哥哥,所以我就不會生你的氣……”譚璿對著微博動態,忽然眼眶一熱,神經病一樣自言自語:“你再不回來,我就去和別人相親、約會,或者學慕少揚辦個訂婚典禮,我看你哭不哭……”


    可她說出來的話,又怎麽能當真呢?


    隔空威脅的這兩句,還沒出口三秒,譚璿又重新陷入了回憶,回想起離別前的那夜,聽到飛雲對傅安染的表白,江彥丞那樣感同身受的呢喃,他吻著她說,“寶寶,你也看看我,這麽多年兜兜轉轉,我所經曆的一切,可能都是為了把我帶回你身邊吧?”


    多少深情,原諒她那時不懂。


    人不能陷入某種負麵情緒裏,隻會越陷越深,越來越沉浸下去,直至惡性循環。


    譚璿忙把微博匆匆關掉,收拾好一切,去醫院探望陸翊。


    “真的能出院了?”


    仁信醫院病房內,譚璿問陸翊。


    情人節她在忙工作室的事,陸翊並不曾打擾,隻在情人節第二天送上紅玫瑰。


    陸翊臉色還是蒼白,笑意卻依舊溫和:“嗯,在醫院過年,總不太好。累不累?感覺又瘦了。”


    他的目光注視著她,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袒-露心意之後,陸翊就沒再隱藏過對她的心,他觀察入微,知道她的疲憊和辛苦。


    “還好,工作哪有不累的?”譚璿故作輕鬆地笑了,接了他的話:“那我明天上午來接你出院?”


    陸翊的雙眸還是鎖著她,忽然低聲問:“哭過了?”


    譚璿朝他看過去,一望進他的眼裏,就察覺到了陸翊的悲傷,她目光躲閃了一下,笑起來:“沒有,怎麽會呢?”


    陸翊微微眯起了眼,心髒的位置有點壓抑的悶痛,他沒去觸碰,任它痛著,淡淡道:“對不起,年年。”


    “我……”譚璿為他突如其來的道歉不知所措。


    陸翊卻笑了,帶著自嘲:“我提分手的時候,你哭了,給我打電話求我不要分手……甚至我和譚菲結婚前、結婚後,很多次,看你哭,我也痛得快死了,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有時候我會想,命運真的不公平,明明我愛著一個女孩兒,憑什麽讓我失去她?是我不夠愛?還是人一旦做錯了事,注定回不了頭?”


    不等譚璿開口回應,陸翊繼續道:“現在,我愛著的女孩兒愛上了別人,她為那個男人笑,為那個男人哭,我卻一句話都不能說。年年,你離婚已經三個月了,是不是可以重新開始?你打算等他?等他多久?有個問題你想過沒有,既然家裏讓你們離婚,他就算回來了,又能怎麽樣?爺爺他們肯定看得很清楚,讓你離婚有離婚的理由,我不問,可我不能讓你自我麻痹下去……醒一醒吧年年,回頭看看我……”


    陸翊的痛苦顯而易見,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沒有一句不戳在譚璿的心上。


    是的,陸翊說的沒錯。她和江彥丞離婚的原因不能公開,可她心裏清清楚楚——


    江彥丞的身份成謎,遠的那個william究竟是什麽人?霍爾脫口而出江彥丞是“土匪”,他曾和永寧白家的女人有過糾葛,他曾告訴過她,另一個“江彥丞”死於非命,江家人甚至連認都不敢去認……


    太多太多疑惑,太多太多謎團,充斥著血腥、陰暗、暴力、禁忌,江彥丞裹在其中,能有多幹淨?


    譚璿一瞬間又被絕望席卷,卻並不是在意江彥丞的身份,她隻是覺得江彥丞……一定已經死了。


    他死了,或者深陷囚牢,總之,他一定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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