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放,你、你一個人嗎?”


    朱朱語氣異常奇怪,眼神還四下看著,好像擔心看見了誰。


    陸放顯然跟朱夢琪並不熟,維持著少年的清冷:“我在等我大哥。”


    “哦,這樣嗎?那……那我……”朱朱居然有點結結巴巴,卻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麽好,這時,剛才被她詢問的度假村工作人員開口道:“這位小姐,我們家大小姐應該在主場地那邊,請上車吧。”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朱朱擠出笑意,手裏按著她的包包跟著工作人員走了。


    陸放的視線跟了朱朱一會兒,像是一尊雕像站在那裏不動,十分鍾後,他大哥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檔案袋一樣的東西。


    “哥,不是說有人找你嗎?那個人呢?”陸放問道。


    陸翊的手裏攥著那個還沒拆封的檔案袋,沒回答陸放的問題,隻是對陸放道:“你如果不回去,就老老實實地呆在休息室裏,哪兒也不許去!”


    陸放抿唇,妥協似的點了點頭:“好,我哪兒都不去。大哥,出什麽事了,是不是譚菲那個女人又玩了什麽花樣?你都已經打算跟她離婚了,為什麽還要聽她的話?她又拿那件事威脅你?”


    “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插手。”陸翊拽著了陸放的胳膊,牽著他往回走,“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會了結。”


    主會場那邊,音樂噴泉還在營造著和諧的氣氛,江彥丞聽見了熟悉的程實的聲音,和慕少揚一起迎了上去。


    招呼打完,程實笑問道:“小江,小七呢?她好點沒?”


    這一問,江彥丞心裏莫名一顫,環顧了一下音樂廣場,綠草如茵,有美如雲,就是不見江太太的身影。


    “我去看看小七在做什麽。”江彥丞笑著,轉過身臉色卻變了,徑直朝司思的方向走去,開門見山地問道:“司思,譚璿哪兒去了?”


    司思倒是知道一點:“剛才還和小路遙在一起玩兒呢,好像是在看什麽視頻,現在……”


    司思也是茫然地四下看了看,沒看到譚璿的身影,想再說什麽,轉頭卻發現江彥丞已經朝三層的建築裏衝去了。


    “哎——”司思心裏也覺得怪怪的,譚璿家那位做事從來都沉穩得很,什麽時候見他這麽慌亂了?出什麽事兒了?


    司思想拿手機給譚璿打電話,卻想起來譚璿沒手機啊……但這本來就是譚家的地方,總不至於她去到處找譚璿吧?


    小路遙也不在這裏……


    “司思。”


    司思正不知如何是好呢,忽然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聲音很熟。


    今天這場合司思認識的人太少,認識她的就更少了,等回過頭看到來人時,司思意外了一下:“朱朱?你怎麽會……”


    司思話沒說完,朱朱卻打斷了她,表情怪怪的:“怎麽?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


    這一句,就有點明顯的針對意味了。


    司思笑了笑,也不爭辯:“當然不是,是我不該來呢。對了,你今天不是產檢嗎?怎麽還跑這麽遠的路?產檢結果還好吧?”


    司思這話一問出口,朱朱放在包上的手就攥緊了,表麵卻若無其事地笑道:“司思,你還真是職業病改不了啊,到哪兒都不忘自己是個醫生。別忘了,我們今天是來參加老人家的生日派對的。”


    朱朱沒直接回答司思的問題,語氣卻明顯不滿,司思當然聽出來了。曾經大學室友之間的關係隨著一些事情變了味兒,早就已經回不去了,連站在一起聊天,也隻能是枯燥無味的日常問候。


    對一個孕婦,不問她產檢結果怎麽樣,問什麽?這跟是不是醫生沒有關係吧?人之常情好嗎?


    司思卻不想爭吵,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還真是職業病啊,你都來參加派對了,肯定產檢沒問題。玩得開心哦。”


    說著,司思朝她舉了杯,杯中是香檳。


    朱朱還是不願意談及產檢,盯著司思手裏的香檳杯,“思兒你現在也厲害了,學會喝香檳了,你之前不是不喝酒的嗎?來錦城還是有很多好處的吧?你當初真應該早點來的。”


    朱朱這話說完,也不管司思什麽臉色,四下看了看,道:“好了,你先喝著吧,我去找菲姐。”


    說著,朱朱就離開了。


    司思的臉因為朱朱的幾句嘲諷而發熱,她想反駁朱朱,可是她無力反駁。朱朱說得挺對,她從來很少喝酒,今天卻想嚐嚐喝醉的滋味。


    但是很遺憾,她司思從不是故事的主角,即便想醉,也決不允許自己在這種場合失態。否則,丟的不止是她自己的人,還有譚年年的人。


    至少,撐過這一天啊。


    ……


    度假村的保齡球館。


    譚璿果然找到了譚菲。


    但是球館裏不止是譚菲一個人 ,還有一些今天來赴宴的客人,正在興致盎然地玩著保齡球。


    其中有人技術很好,譚菲在一旁笑著鼓掌。


    等看到譚璿來了,譚菲朝她招了招手:“小七,你來了啊,快來欣賞鄧叔叔的球技,太厲害了。”


    譚菲的語氣全是輕快的熱絡,像是發現了什麽好東西,想讓譚璿也看看似的。


    譚璿跟那位鄧叔叔幾個人點頭示意了一下,隔了些距離跟譚菲說話,聲音很輕:“六姐,你什麽意思?”


    譚菲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看了一眼保齡球館的四周:“怎麽?不敢靠近我?到處都有監控攝像頭,你怕什麽?我還能吃了你?”


    說這幾句話時,譚菲是帶著笑的,聲音也溫柔依舊。


    譚璿不接話。


    “是你老公讓你防著我?我一個殘廢,能把你怎麽樣?他自己是個爛人,就覺得誰都爛。”譚菲嗤笑了一聲,不等譚璿反駁半句,她忽然揚聲道:“鄧叔叔,你們繼續玩著,我先走了,別錯過了晚宴啊。”


    “好!待會見!”那邊正在玩兒的幾個人朝她們揮了揮手。


    譚菲兀自轉動輪椅,朝著球館外去。這片區域與其說是保齡球館,不如說是娛樂區。


    保齡球館的旁邊是擊劍館,譚菲毫無障礙地通行過去,顯然度假村的一切設計都考慮到了殘疾人的需求,有專門的通道。


    擊劍館裏依舊有人、有監控攝像頭。


    譚菲進去前,回頭朝跟著她的譚璿道:“小七,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怕我什麽,我們從前不是這樣的。今天看到路遙跟小嵐嵐牽著手,兩姐妹的關係那麽好,那不就是我們姐妹倆的從前嗎?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完全變了?”


    “變的隻是我嗎?”譚璿的眼睛裏有嘲諷。


    “別哭了,說話就好好說話,你哭什麽?”譚菲笑道,“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是我欺負了你。我能欺負你什麽呢?隻要你不願意,我連靠近你都不能,別拿我當洪水猛獸。”


    譚璿的心亂七八糟,卻依舊跟譚菲保持距離,她也不聽譚菲繼續說有的沒的,直接問道:“六姐,你讓路遙給我看那個視頻,什麽意思?我跟陸翊已經沒有關係了,你明明知道,為什麽要誤導孩子?”


    譚菲卻不再看她,而是注視著擊劍館裏正在對峙的兩人,你來我往的紳士運動,充滿了張力和博弈。


    “要是我說那個視頻不是我做的,是陸翊做的呢?”譚菲忽然語出驚人。


    “不可能!”譚璿篤定。


    “你就那麽相信陸翊的為人?”譚菲冷笑,“他可比他看起來不老實多了,跟我結婚之後,還是想著你,既然這樣,他當初為什麽要跟我結婚呢?還給了我孩子。他這種人,真是又惡心又虛偽,我已經打算跟他離婚了,我不能接受這種爛透了的丈夫。”


    “……”譚璿已經懵了,一時根本沒法接受。


    “對吧?連你也接受不了,何況是我。其實我早就憋夠了,連離婚協議書都已經起草好了,但因為今天是爺爺的生日,我不敢對爺爺奶奶提,也不敢跟爸媽提,我也沒有什麽交心的朋友,隻能跟你說。”譚菲苦笑。


    “別人都以為我有多幸福,其實並不是,我有苦沒處說。本來陸翊能看上雙腿殘疾的我,我應該感激的……可是沒想到是我一廂情願,假如我和陸翊離婚了,每個人都會說,是我沒本事留住老公……小七,你能想象嗎,距離我那個完美的婚禮才過去三個月啊……嗬嗬……”譚菲的臉色暗淡,說話都沒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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