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璿的視線早定在了陸放身上,她不知道陸放哪裏來的執念,他仿佛從來都不覺得陸翊和她分手有什麽錯。


    換言之,陸放的種種表現讓譚璿心寒,也無從解釋。最熟悉的人捅過來的刀子最傷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


    好在譚璿現在的心理素質好多了,即便是麵對陸放,即便被質問的是她和陸翊的往事,她也沒有失控。


    譚璿理智地維持著風度,對著話筒說:“既然今天說開了,那就一次說完吧。我的前任是一位很好的醫生,他不涉足娛樂圈、攝影圈,職業是救死扶傷,也沒有多少機會像我一樣,在公眾場合麵對諸多疑問。所以,我說出口的話,也許會被某些人曲解為對他的不滿或者指責,這不太公平。所以,我隻挑和今天分享會有關的部分說……”


    “在海醫求學期間,甚至在此前,我的愛好就是攝影。前任是一個特別溫柔的人,他送我很貴重的相機,鼓勵我去投地理雜誌,他從來沒有質疑我的理想和愛好,並且照顧我的生活、學業上也給我諸多輔導。我之所以能安心完成攝影協會的工作、甚至能夠順利從海醫畢業,都有他的功勞。他從來不該死,沒有人該死。至於我和前任為何分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隱私,無須向任何人交代,以後,我也不會再交代。”


    譚璿說完,現場沉默了。


    陸放也沉默了,他坐回了座位上,沒再動。


    劉曉輝忙道:“好了,好了,問答時間已經到了!今晚的分享交流會到此結束!感謝各位參與,請有秩序地離開小禮堂,注意安全!謝謝大家!”


    譚璿起身,前排有人在問,可以合影要簽名嗎?一群人又往台上擠。


    “不要擁擠,注意安全!”劉曉輝一邊組織清場,一邊維持秩序。


    等譚璿和劉曉輝離開小禮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了。


    “學姐,真是對不起,想不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是我沒考慮周到。”劉曉輝一個勁兒地跟譚璿道歉:“那個陸放同學真是……”


    話音剛落,劉曉輝打住不說了,因為當事人陸放就在前麵不遠處的銀杏樹下,筆直地站著,仿佛在等人。


    “學姐,我送你去打車,這人沒完了,這一屆的小朋友怎麽這麽不懂事。”劉曉輝壓低聲音,護著譚璿往另一邊走,他不知道陸放跟譚璿是什麽關係。


    “年年姐,對不起,我請你去吃宵夜吧。”陸放慢慢地走過來,很溫和地說。


    劉曉輝懵了:“學姐,這……”


    天已經轉冷,銀杏樹葉落了一地,譚璿把背包的肩帶往上撥了撥,對劉曉輝說:“曉輝,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兒。我和陸放聊聊。”


    陸放已經走到了兩人麵前,站到了譚璿身邊。


    劉曉輝撓了撓頭,隻得走了:“好的,學姐你回去了給我發個消息哈。學姐再見!”


    海醫的校園很美,海城深秋的夜裏,風是涼的,還不夠刺骨,譚璿主動對陸放說:“走吧,我請你吃北門的關東煮。”


    陸放好幾次問她,可不可以不恨陸翊,陸翊真的該死嗎?


    她當時的反應或許激烈,傷人傷己,可現在,連昨晚夢裏出現過的海醫北門關東煮,也已經成了並不那麽令人哀傷的食物。


    她越來越放得下,再不去恨陸翊了。她敢直麵過去的時候,過去似乎才真正放過了她。


    陸放聽到她說請他吃關東煮,也意外了一下,一邊往北門走,一邊說:“對不起,年年姐,剛才我不是故意要你難堪。”


    “我不怪你。”譚璿說,“你有你的原因,我也沒有說錯,我說的就是心裏想的。”


    “你真的不恨我大哥了?”陸放的頭垂著,聲音低低的,沒什麽精神氣。


    “這重要嗎?都是過去的事了。”譚璿灑脫地笑了。


    至於真灑脫還是假灑脫,都已經不再重要。最熟悉的人捅過來的刀子,她受了,那傷口早就腐爛,百毒不侵了。陸放執著與此,那就讓他執著,她要往前走了。


    “可是,過去真的能過去嗎?如果真的愛過,能那麽輕易地過去了?”陸放忽然抬起頭來,路燈下,他的眼裏隱約有淚光,語氣激烈地吼道:“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年年姐,你太沒有良心!你活得太瀟灑自如!你根本就不懂有人為你做過什麽!”


    “陸放……”譚璿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壓根兒沒聽懂陸放在說什麽:“什麽意思?”


    “年年姐!”陸放的情緒特別激烈,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吼出了剛才那幾句質問,吼完之後,他的身體頓時栽倒,跪在了地上,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


    “陸放!”譚璿驚叫,馬上蹲下扶住他。這種場景之前不是沒有經曆過,譚璿摸索著陸放的口袋:“藥呢?陸放,藥呢?”


    陸放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身體痙攣著,用另一隻手揪住了譚璿的胳膊:“年年姐,我哥也在海城,他、他……”


    譚璿緊張得連手機都掏不出來,把自己的包掀翻,從裏麵倒出了手機,拿起來正要撥號,這時,江彥丞正好來了電話。


    譚璿想也沒想,就把電話掛斷,緊急撥打了120,再接著撥通了陸翊的手機——那串數字已經爛熟於心,她甚至不需要思考,那是她過去多年來的本能記憶。


    電話接通得很快,譚璿不等陸翊說話,直接喊道:“陸翊!快來!海醫北門,陸放出事了!你快來!快!”


    等電話都打完,譚璿繼續給陸放做急救,江彥丞接著又打來好幾個電話,她一個都沒顧上接。


    不到五分鍾,陸翊就來了,比救護車先到。


    “照我說的做。年年,別害怕,別害怕。陸放,大哥來了……”


    陸翊一來就掌控了局麵,他沉著地、像從前一樣安慰著驚慌失措的譚璿,一步一步指導她配合他的急救措施,兩個人從前合作過很多次,這一次也不例外,譚璿是他的副手,隻有他在,她才能治病救人。


    等十分鍾後,救護車來時,陸放已經從死亡邊緣被拉了回來,陸翊和譚璿一起上了救護車,陪著陸放去醫院。


    海醫北門圍了很多學生,都目睹了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吃瓜觀眾裏有人當起了狗仔,把拍到的整個過程都上傳了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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