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也許有天會情不自禁……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熟悉的聲音在熱烈地唱,周圍太多人起哄,郭襄和司思在一旁又尷尬又熱血,給譚璿打節拍,朱朱在拍視頻。


    畫麵裏,周圍很多人都在舉著手機拍照錄視頻,起哄的男生女生們叫著陸翊的名字。


    十九歲的譚璿唱完了一整首《情非得已》,還是不見陸翊下樓,她對著樓上喊:“陸翊學長,我喜歡你是真的!不是開玩笑!今天是小光棍節,等不到你,我就繼續做光棍!我會繼續等!”


    譚璿的表白過後,更多的人在叫陸翊的名字,到最後變得整齊劃一的口號:“陸翊!陸翊!陸翊!下樓!下樓!下樓!陸翊!陸翊!”


    這時,一個人影匆匆忙忙跑下樓,是李明喻,他尷尬地對譚璿說:“師妹,回去吧,回去吧,陸翊生氣了。”


    朱朱說:“陸翊學長怎麽這樣啊!至少下來說清楚啊!”


    那麽多人看著,譚璿一點沒覺得丟臉,她撓撓頭,衝樓上喊:“陸翊學長,我先回去了,下次再來!你不要生氣啊!”


    仿佛她來這裏單純就是想給陸翊唱首歌,而不是期望陸翊露麵,給她一個回應,被拒絕被忽視都不是什麽大事。


    “這就完了?”


    “就唱一首歌?”


    “下次再來是什麽時候來啊?”


    “我擦,要是我,我馬上下樓!陸校草太不給麵子了!”


    周圍人有的鼓掌,有的唏噓,有的詢問,什麽樣的表情都有,校園裏要是能有男生抱著吉他給女生唱歌,已經算是稀奇事,何況這次完全顛倒了過來?


    視頻顯然剪輯過,一個段落結束後,接著畫麵又跳到了下一個階段,畫麵裏的背景和背景人物都變了,不變的是站在同一個地方唱歌的人。


    “今天是大光棍節,陸翊學長,這首歌裏還是有好多我想對你說的話!等不到你,那就等地球爆炸吧!”


    她說完就邊彈邊唱,俏皮的語調,幹淨清澈的聲音,伴著呼呼的冷風吹:


    “等晴天 等雨天 等不及和你見麵


    等每一個大冒險


    登不上太空船 那就等地球爆炸


    死在同一個地方


    反正你就在身旁……”


    “譚老師,行李來了!”


    李婭忽然出聲,打斷了譚璿的思緒。譚璿這才發現自己盯著別人的手機看了好久,那個女孩子也回過神,收回手機,對譚璿豎起兩個大拇指,真誠地說:“你真勇敢,祝你們幸福呀!”


    “……”譚璿沒說話,笑了笑,笑容有點僵硬。


    “???”李婭不明就裏,盯著那個女孩遠去的背影,問譚璿:“譚老師,她什麽意思?出啥事兒了?我看好多人都盯著你。”


    才下飛機,忙著趕路,李婭這個八卦小天後還來不及刷微博,和譚璿一樣一頭霧水。


    “走吧,先去酒店。”譚璿的聲音有點抖,那個視頻她沒有看完,但作為當事人,所有的過程她都很清楚。


    等上了來接他們的車,開往酒店的路上,李婭和嚴明戴上耳機,偷偷地看完了長達十多分鍾的剪輯視頻,視頻不是為了黑誰,標題也很正能量:“史上最甜的撩漢大法,妹子們光棍節學起來!”


    今天正好是小光棍節,這個視頻太應景,短短兩個小時又上了微博熱搜榜,視頻被各大公號轉載,熱度已經爆表。


    李婭偷偷和嚴明咬耳朵:“我都要感動哭了,真的,如果誰給我唱這些歌,我馬上嫁給ta,不管男女!”


    嚴明肯定地點頭:“我也肯定娶ta,不論男女。這輩子不可能有人站在我宿舍樓下給我唱歌了,永遠不可能……”


    李婭撞了撞嚴明,示意他看譚璿:“可是譚老師好像不太高興哦,她現在居然沒有和那個人在一起,為什麽啊?”


    “我也想知道。”嚴明哪兒回答得了這樣的問題,也不可能直接去問譚璿,隻能憋著。


    李婭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不知道小江總看到是什麽反應……”


    遠在錦城的江彥丞當然看到了。


    在視頻一出來的時候,他就完完整整地看了好幾遍,現在正在看第十遍。


    小光棍節,深秋,樹葉落了一地,譚璿穿著一件紅色的毛衣,唱“難以忘記初次見你,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大光棍節,入冬,風大,她套了一件厚厚的衛衣,好像一點不覺得冷,自彈自唱:“一起等地球爆炸,死在同一個地方,反正你就在身旁。”


    聖誕節,她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圍著圍巾,還是抱著吉他,不知疲憊地唱:“微笑再美再甜,不是你的都不特別,全世界隻對你有感覺。”


    新年元旦,她戴著紅色的帽子,熱情不減,圍觀的人卻已經充滿了嘲笑和歎息,她渾然不覺地唱:“想把我唱給你聽,趁現在年少如花,誰能夠代替你呐?最最親愛的人啊,路途遙遠我們在一起吧。”


    放寒假前的最後一晚,海城難得下起了雪,她唱著唱著,卻被圍觀的人告知,陸翊學長已經提前回家了,男生女生們哈哈笑了起來,她在雪中繼續唱:“是不是愛你就會變成你,愛你就等於愛自己。”


    視頻裏的最後一首歌,是2月14日情人節,寒假剛結束沒多久,已是初春了。她站在男生宿舍樓下例行報幕,說完就邊彈邊唱,應該是感冒了,嗓子啞得不行,她唱“借我你的一生,你說好不好?就算有一天,我動也動不了。”


    圍觀的人起哄回答“不好”,連司思都在一旁勸說別再唱了,郭襄推了推眼鏡兒,和朱朱一起束手無策。


    一首歌唱到一半,譚璿的嗓子徹底啞了,連吉他都彈不下去,這時,忽然有女生尖叫起來:“陸師兄下來了!是真人!真人真人真人!”


    “臥槽!不會吧!終於下樓了!什麽節奏啊這是!”很多人跟著叫,大家紛紛墊腳朝前看。


    鏡頭往前推,陸翊真的穿著單薄的毛衣就下來了,清風朗月,不苟言笑。他麵無表情地朝譚璿的方向走去,視頻畫麵開始抖,拍攝者顯然很激動。


    圍觀的人更起勁兒,興奮得像是過年,一場譚璿自彈自唱的獨角戲終於迎來了男主角,眾人開始期待結局。


    譚璿自己顯然也愣了,抱著吉他,有點怯怯地看著陸翊,很抱歉道:“對不起,陸師兄,我今天狀態不好,下次再給你唱吧。”


    “別再唱了。”陸翊直視著譚璿,眉頭深鎖,直白地說道。語氣聽起來不是很耐煩。


    “……”圍觀群眾窒息了,連起哄都暫停,準備迎接一場悲劇結尾。他們即將見證少女心被踐踏的過程。


    “喂,陸師兄,能不能別這麽過分!”司思爆了,想衝上去,被郭襄拉住了。


    譚璿眼神裏閃過落寞和受傷,咳了一聲,悶悶地說:“哦。我唱得不好,你不喜歡聽。那我……不唱了。”


    一片寂靜中,陸翊忽然接了話,雲淡風輕:“嗯,別唱了,我答應借給你。”


    “借我……啥?”譚璿一愣,沒反應過來。


    陸翊站在原地不動,還是沒笑,語氣也並不特別溫柔,甚至有點像冷笑話:“借你一生。”


    “臥槽!臥槽!臥槽!這這這……”吃瓜群眾有人瘋了,接著,所有人都炸了,紛紛反應過來,尼瑪,這是成了?!!悲劇反轉變成了大團圓?!


    譚璿瞪大眼睛,壓根兒不敢相信,她回頭看她們宿舍其餘三人,司思已經捂住了嘴,一副見了鬼的樣子,老郭和朱朱在跟她示意,司思終於忍不住拿腳踢了踢她:“上啊,上啊,你沒做夢!是活的陸師兄!他說借你一生!”


    “陸師兄!”譚璿猛地撲上去,一把把陸翊抱住,巨大的衝擊力和堅硬的吉他,拍得陸翊往後退了半步,譚璿在陸翊懷裏又蹦又跳,瘋子一個,啞著嗓子叫:“太好了!你借我一生,我也還給你一生!我保證還給你!說到做到!絕不反悔!”


    陸翊還是沒什麽表情,他輕輕地、並不那麽熟練地收緊胳膊,抱住了她,簡練而平靜地說:“好。”


    譚璿跟著了魔似的,雀躍都寫在臉上,她忽然踮起腳,毫不客氣地吻了陸翊的唇,隨著她的不客氣,視頻裏吃瓜觀眾們的尖叫聲已經爆炸。在這刺耳的爆炸聲裏,視頻結束。


    起承轉合的一段故事,迎來了完美的大結局,美麗執著的少女用歌聲打動了高冷的學長,兩個人終成眷屬,且在眾人的圍觀下,送出了彼此珍貴的初吻。


    江彥丞看到第二十遍時,視線還是沒能從那個十九歲的少女身上移開——


    她唱的每一首歌,彈撥的每一下琴弦,甚至,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包括她吻陸翊的熱烈和青澀,他都已經爛熟於心,睜開眼、閉上眼都在眼前。


    譚年年對陸歲歲說過太多情話,她曾那樣認真純粹地愛過陸翊,甚至,放到今日,還是收獲了幾乎所有網友的祝福,微博熱搜的話題下麵都是“心疼”、“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諸如此類的評論。


    江彥丞又點開了視頻,從頭看起。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太大,連比都不敢去比,假如當年的譚年年是站在他的樓底下唱歌,她開口唱第一個字,他肯定已經衝下樓,不,當她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肯定就已經給了回應,甚至,哪怕她不說話,他也隻想朝著她的方向奔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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