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譚璿的詢問,傅安染低著頭,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她一沉默,頓時整個酒店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即便有江彥丞提醒,譚璿的脾氣還是控製不住,見傅安染又恢複了常見的懦弱與忍氣吞聲,譚璿雙手捧住腦袋,忍無可忍地踱步:“雖然我知道不該幹涉你的自由,可是傅小姐,你是不是被人威脅了?你要這樣縱容他們到什麽時候?!出了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啊!”


    傅安染低著頭,囁喏:“……對不起。”


    “靠!”譚璿低罵了一聲,氣得頭皮都炸了。對不起,對不起,隻知道對不起,遇到這樣的傅安染,真讓人絕望,什麽都不想再管。


    “喝杯茶,冷靜一下。”鶴子聽不太懂中文,在譚璿與傅安染交流時,給她們泡了兩杯熱茶,分別送到兩個人麵前。


    “謝謝。”傅安染接過茶杯,捧在手上。


    鶴子禮貌而克製地同兩人保持著距離,斜靠在牆上,眼神盯著低頭不語的傅安染。傅安染盤起的頭發已經散落,長度也就齊肩,她頭垂得很低,頭發鋪了滿臉,五官幾乎都遮住。


    譚璿今晚喝了點酒,雖然沒醉,但所有情緒都借著酒勁兒放大,她的性格跟傅安染太不相同,遇事基本不躲不避,能解決的基本都去解決。即便是失敗的戀情,發酵了一年,她已基本緩過勁來。現在遇到一個完全不願意去解決問題的傅安染……


    忽然,鶴子悄悄地拍了拍譚璿,示意她朝那邊看。譚璿看過去,就發現傅安染捧著熱茶,垂著頭,眼淚一顆一顆悄無聲息地掉進杯子裏。


    “……”譚璿愣住了,所有的暴躁都消失無蹤。她看了看鶴子,兩個人相對無言。


    譚璿忽然明白,她並不是救世主,而且,並不因為她欠了傅安染恩情,就能夠替傅安染主持公道。


    公道在哪裏呢?每個人心底藏著的那些秘密,她能探知幾分?傅安染和慕少揚的過去、現在,她又知道什麽?


    “對不起,傅小姐,是我不對。”譚璿馬上道了歉。


    傅安染惶恐地抬起頭,那張姣好的臉上淚痕斑斑,她衝著譚璿搖頭,聲音還是很細很弱:“不是,譚小姐,謝謝你和鶴子小姐,謝謝……你們幫助我。”


    傅安染的哭泣跟譚璿不同,看得出來她太擅長忍耐,連哭泣都憋著一口氣,就怕人看出來,仿佛從她的頭發絲到腳尖,都在避免成為人群中的焦點,把“逆來順受”這個詞詮釋得淋漓盡致。


    “……”譚璿已經心軟,上前去給她遞了紙巾,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就在譚璿以為不可能從傅安染的嘴裏問出什麽來時,傅安染擦幹了眼淚,忽然笑了下,開口道:“我是個罪人,害一個母親失去了女兒,她讓我去俱樂部,我沒有任何懷疑。我以為我有贖罪的機會,能獲得她的哪怕一丁點諒解,可我沒想到,我的罪孽永遠洗不清……”


    “騙你去俱樂部的人,你認識?”譚璿一問出口,就知道自己的問題太白癡,傅安染指的是楚欣的媽媽?


    說完這些,傅安染已經把熱茶放下,人也跟著站了起來:“我該回去了,譚小姐,鶴子小姐,謝謝你們帶我離開,並且誠心實意地想要幫助我。但是每個人都有她的命,我應該贖罪。”


    多說無益,勸說根本不起效果,一直到把傅安染送上了出租,遠遠看到江彥丞把車開過來,譚璿還是沒回過神,腦子裏反複地重播著傅安染的話——“我應該贖罪”。


    “剛才那位傅小姐,就是之前楚欣小姐說的殺人犯?”和譚璿一起送人的鶴子難得發問。


    譚璿轉身看向鶴子,輕點了點頭:“是她。但從我和她認識起,她的處境一直不太好。一個人的罪孽永遠洗不清嗎?她坐了四年的牢,法律上,她已經贖罪了。”


    “但是她的心裏永遠過不去那道坎,她始終認為自己有罪。”譚璿苦笑,仰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除非是那個死去的人親口說,我原諒你,否則,她都不可能原諒自己。”


    鶴子疑惑地反問:“璿,你似乎特別同情她。就像我們這次共展的主題‘和與同’,你仿佛是她的知音,帶著天然的悲憫。”


    鶴子的眼神很毒,譚璿的目光躲閃了一下,看向了別處,她踢了踢腳下並不存在的石子,笑了:“不說這個了,關於‘青木櫻花’,你有線索了嗎?這次找不到你妹妹,真的甘心就這樣回去了?”


    鶴子點了支煙,也給了譚璿一支,兩個女人站在深夜的錦城街頭抽煙,各自滿腹心事。鶴子道:“奶奶生病了,父親也不習慣錦城的天氣,先回去吧。這次是追著線索來的,可惜沒有收獲。哦,不對,收獲了一個同行,優秀的攝影師。”


    譚璿吐出煙圈,眉眼也彎了起來:“是我的榮幸才對。有機會跟偶像和偶像的女兒見麵,三生有幸,今天青木大師給我簽名,真不敢相信是真的。”


    兩個女攝影師在互相恭維,一個有十年的樂隊經驗,一個在舞台上毫不怯場,抱起吉他就能彈唱,算是難得的臭味相投。


    一支煙抽到一半,譚璿直起身,看向從車上下來的人,對鶴子道:“糟糕,很久沒抽煙,這麽巧被他抓到了。”


    鶴子笑:“看得出來,你先生很愛你。”


    譚璿無奈:“以後我想辦個人作品展,主題就叫——老公太愛我了怎麽辦。”


    鶴子開玩笑:“應該能引起轟動,哈哈!”


    “什麽事笑得這麽開心?”江彥丞趕過來,本以為會看到江太太黑著臉,沒想到居然看到她跟鶴子聊得很愉快的場麵,他頓時也笑開了。


    “在說你帥。”譚璿把煙掐了,江彥丞已經低頭自然地吻了她。


    深夜的錦城街頭很冷,江彥丞一來,她就不冷了,風都被他擋住。


    “是嗎?抱歉,鶴子,讓你見笑了,她總是誇我帥。”江彥丞摸著譚璿的頭,玩笑開得自然而然。


    鶴子抽煙的動作精致而雅痞,兼有女人的柔美與男人的剛硬,有點雌雄莫辯的意思,她眯著眼看向江彥丞和譚璿:“你們夫妻感情很不錯,何時結婚,考慮去我的家鄉度蜜月嗎?璿,到時候帶你去見見我的樂隊。”


    譚璿雙眼放光:“好啊!我太佩服能組樂隊的了。”


    鶴子的煙抽完,禮貌地道別:“就這麽說定了,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回酒店去看看爸爸收拾好沒有。”


    “再會。”


    “再會。”


    全程英語交流,譚璿無壓力,江彥丞更沒有。等鶴子進了酒店大門,江彥丞牽著譚璿的手,忽然用英文問道:“甜心,我們什麽時候結婚呢?為了你喜歡的樂隊,早點度蜜月怎麽樣?”


    譚璿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準說你的家鄉話,在我大錦城,請說普通話!”


    江彥丞笑眯眯地親她的手心,握住沒放,改了普通話:“交往多少天了啊,老公可不可以轉正了啊?”


    譚璿搖搖頭:“還不到一個月,你還在考察期、試用期,一旦發現一點不好,馬上開掉!”


    “這麽殘忍?”江彥丞歎了口氣:“譚寶寶今晚那麽不乖,又喝酒,又抽煙,頭發前幾天也燙過了,試用期的她老公還能不能管管她了?”


    “不能!”譚璿繼續搖頭:“試用期隨時被開,沒有權利管我。”


    江彥丞點點頭:“嗯,明白了,不能管,抽煙喝酒燙頭,她老公都管不著。對了,聽說有個什麽城東的齊少要去爺爺家提親,譚寶寶,咱家還有誰沒老公啊?老公怎麽不知道?”


    “……”譚璿被噎住了,幾秒的心虛之後,她迅速指著江彥丞倒打一耙:“你在我身邊安排了奸細!肯定是慕少揚給你打電話了!不然你怎麽會來接我!宋世航他們絕對不會給你打電話!江彥丞你很可以啊!”


    江彥丞看了看腕表,把手腕伸到譚璿眼前,有理有據地笑了:“半夜十一點了,小公舉,說好的半價時間到了,老公是生意人,有便宜還是要來占一占的。五百萬,買一次,送一次,還算不算話?”


    譚璿早就樂了,笑容爬滿整張臉,她大大方方地雙手環住江彥丞的脖子,揚起下巴道:“你先付現,五百萬到賬,馬上包你爽!不接受空頭支票!”


    【ps:其實很想寫傅安染的細節,可是怕耽誤主線,又不能不寫,所以這章憋得慌,寫了好久。最後,代大白祝王小欠同學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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