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彥丞這麽一說,岔開了關於他和司徒展悅的話題,公事公辦的態度,冷靜得像在談論合同條款,但他的語氣卻又十分紳士溫和。


    “哦……”譚璿愣了下,是她考慮欠妥,江彥丞保持著得體的距離,卻又遵循契約精神,不需要她提前告誡,就已經開始融入接下來他所要扮演的角色。


    譚璿回過神,笑道:“不需要準備什麽,以你對付我媽的段數,我相信你不會出錯,進去後有什麽情況我們再商量。”


    江彥丞意味深長地笑笑:“謝謝你這麽信任我。”


    經過門口的執勤放行,江彥丞將車開進了譚家大院,黃昏已經沒有了光亮,借著最後的一絲昏暗日光,譚璿看見兩個人等在一旁。


    異常熟悉的身影,清瘦挺拔,青鬆一般,還有他身邊坐在輪椅上的女人。


    譚璿解安全帶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容忽然都消失不見。


    回譚家是一件太理所當然的事,這裏是她的家,家裏的長輩、兄弟姐妹個個都是親近的人,可她居然會忘了,陸翊現在是她姐夫,他出入譚家也很平常。


    “小七?”江彥丞下了車,見譚璿遲遲不動,扶著車門叫了她一聲。


    譚璿這才解開安全帶,跳下車小跑著繞過車頭朝他走來。


    這一回,不用江彥丞主動,譚璿已經親密地貼了上來,自發握住了他的手,仰起臉衝他笑,仿佛身邊的他真是她的親密愛人,她自在地撒著嬌:“累死了,我們進去吧。”


    手心裏的那隻手柔軟而光滑,五根手指纖長,就那麽隨意地送進他的手心裏來,江彥丞的心被撩得蠢蠢欲動,表麵卻不動聲色,隻是順水推舟地與譚璿十指相扣,自然而然地牽著她朝那兩人走去。


    已婚的情敵,隻要還住在他老婆的心裏,就永遠是情敵,永遠需要以對手相待。不隻是譚璿看見了那一對人,江彥丞也無法忽視陸翊,正如他老婆仍舊對此耿耿於懷。


    “六姐,六姐夫,你們好。”不等譚璿先開口,江彥丞先說話了,他站在陸翊和譚菲麵前,以一種極具占有和保護欲的姿勢擋在譚璿身前。


    陸翊望著江彥丞,以及他和譚璿交握的手,沒開口,倒是譚菲應聲道:“你好,我剛還和陸翊說,小七和你大概快到了,所以出來接一接你們,才出來沒一會兒,你們就到了。”


    得體大方的譚家六小姐,即便坐在輪椅上,她的氣度和姿態也絲毫不低,不會讓任何人看輕了她。


    “六姐太見外了,都是一家人,回家的路我還是記得的。”譚璿從江彥丞身後走出來,沒有被江彥丞握著的那隻手也貼上了江彥丞的胳膊。這種親昵姿態,從前她隻對陸翊用過。


    “不是怕你不認得路,是怕怠慢了江少。我還以為小七是稀裏糊塗地隨便找了個人領證,沒想到小七的眼光不差,找到的都是青年才俊,我也就放心了。”譚菲溫和地笑道,實實在在地誇讚了江彥丞。


    可這溫和卻讓譚璿異常不舒服,整個譚家知道她和江彥丞領證的人,估計隻有譚菲和陸翊,譚璿沒什麽好臉色地開口道:“六姐,六姐夫,沒錯,我是領證結婚了,我也很愛他,可爺爺奶奶那兒我還沒報備,他們二老可能暫時接受不了這個消息,請你們不該說的不要說。我今天就是帶男朋友回家吃飯的。”


    江彥丞算是發現了,一到情敵麵前,他老婆的爪子就鋒利起來,不惜以各種方式抓傷身邊的人,她心裏有多少放不開,嘴上就有多少挑釁。


    聽她如此平常地說出很愛他,江彥丞沒什麽可回報的,隻有牽起她的手,低頭吻在她的手背上,以調笑的口吻道:“所以,老婆,今晚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的老公。”


    目睹二人的親密舉動,譚菲沒有任何異議,她甚至毫不在乎譚璿的挑釁,以姐姐的身份道:“好啦,小七,你總是惹出這種事來,領個證還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哎,我是你姐,當然會幫著你。上次在民政局看到你們,我就和你姐夫說,小七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們隻能幫著遮掩,不能去跟長輩明說,不然她的麻煩就大了。”


    “那就多謝六姐、六姐夫了,小七雖然是衝動了一點,但我們領證絕對是因為我們相愛,不是因為她任性胡來。我們在等合適的時機公開關係,到時候我肯定會給她給家裏人交代。”江彥丞深諳交際,以掌控全局的姿態替譚璿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沒讓她丟一點兒麵子。


    “時間不早了,進去吧,爺爺奶奶他們都在等著了。”一直沒有開口的陸翊無意去插手任何一樁舊案,無論譚璿隱婚還是單身,他仿佛都已經不再關心。


    “對了,我們隻管聊天,都忘了正事了,快進來,該開飯了。”譚菲仰頭,對陸翊笑了笑:“陸先生從來不是磨磨唧唧的個性,聽不慣我們話家常吧?希望你今天晚上不會又有緊急值班。”


    “說不準的,醫院裏的事多。”陸翊微笑著應道,修長的手指搭在譚菲的輪椅上,將她推進門,沒打算再去和江彥丞或譚璿說話。


    江彥丞牽著譚璿的手跟在他們身後,譚璿的手指已經僵硬,人也木木的,像是被抽掉了魂。


    江彥丞知道原因,湊過去在她耳邊道:“打起精神來,今晚的惡仗可要靠你了,說到底我隻是個外人,耍嘴皮子不敢在長輩麵前耍。需要我給你一個愛的抱抱嗎?”


    譚璿偏過頭,臉頰險些蹭上江彥丞的唇,她抿唇笑了笑:“你果然是經過大風大浪,這點小場麵,不夠你開玩笑的。”


    江彥丞低頭注視著她的眼睛,仿佛默認了她的評價,卻忽然張開雙臂矮下身來抱住了譚璿,貼著她耳邊笑道:“譚小姐,其實我很緊張,如果我演戲演砸了,很對不起你啊。所以在踏進那道門之後,我會告誡自己,你是我的心肝寶貝,為了你,給爺爺奶奶跪下我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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