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忠拿出老花鏡戴上後,扔掉了宮司嶼胸口的紗布,先觀傷勢,後把脈搏,隨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白發寸頭,轉身,麵向紀由乃一行人。


    “這傷……說輕不輕,說重也要不了他命,好治!”


    心細如發,觀察入微的紀由乃又怎麽會發現不了皇甫忠和宮司嶼之間的古怪。


    宮司嶼素來都是個疑心極重的人。


    可皇甫忠進來時,宮司嶼非但沒問此人是誰,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閉目養神的蒼白模樣,好似很信任來者。


    這反應,顯然是宮司嶼認識皇甫忠的。


    還有著皇甫忠。


    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老中醫,可他言行舉止做派,皆不像普通人眼中的那種古板老中醫。


    紀由乃幾乎可以斷定,此人絕非等閑。


    宮司嶼的傷口,看上去明明在迅速自愈,卻又因怨氣和煞氣迅速被重新腐蝕,就這樣周而循環,無法治愈。


    如此詭異的傷勢,若換了普通中醫見了,必然是一副見鬼的模樣。


    可這皇甫忠卻沒有。


    “怎麽治?”


    紀由乃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皇甫忠,好奇問。


    話剛落,宮司嶼就朝她伸出手,“心肝,過來,別離我太遠。”


    紀由乃徑自走至床邊坐下,和宮司嶼五指緊扣,就見皇甫忠從他的黑色手提箱中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紫色葫蘆瓶,拔出瓶塞,喝了一口裏麵的不明液體後,攤開手掌,將葫蘆中飼養的某種不明蠱蟲倒了出來。


    “食怨蠱,好東西啊,拿來泡酒製毒皆可,它最愛吸食怨氣,剛巧能吸了他傷口處的怨氣。”


    說著,皇甫忠將掌心的食怨蠱往宮司嶼身上一拋,就見那食怨蠱快速蠕動,往宮司嶼胸口的駭人傷口中鑽去,瘋狂吸食附著在傷口中的怨氣。


    頓時,宮司嶼麵露痛苦,仿佛那食怨蠱鑽入他胸口,對他造成了鑽心般劇烈的疼痛。


    “是會有點疼,得忍忍。”


    皇甫忠點燃煙鬥裏的煙草,抽了口,朗聲道。


    見宮司嶼疼痛難耐,倒吸冷氣,紀由乃心疼,忙俯身緊擁住了他,一邊輕撫他冒著冷汗的額頭,一邊在他耳邊低喃:“沒事,很快就過去了。”


    “怨氣的問題解決了,最棘手的就是煞氣,黑煞這東西,乃至邪之氣,生於陰暗邪晦之地,若想借外力拔除,那就隻能借由靈器、專克煞氣的純陽寶物之類的東西……靈器中,清風化煞就能消除煞氣,隻是需要些時日,正巧,這東西就在鄙人手中,所以……”


    皇甫忠在一旁振振有詞。


    紀由乃坐在床邊俯身緊擁宮司嶼在懷中。


    正當皇甫忠話說一半,打算掏出他的寶貝“清風化煞”時,當歸卻突然慌張至極的奪門而入,懷裏用衣服包裹著不明物,緊張道:“由乃!你的蛋裂了!”


    “我的蛋本來就是裂的啊,裂了十條縫。”


    “不是!它……它破殼了!”


    當歸手在抖,似覺得懷裏的東西,是個“燙手山芋”。


    快步走至床尾,他將懷裏用衣服包裹的碎裂蛋殼,和一隻已經露出濕漉漉小腦袋的“禿毛藍雞”放在了宮司嶼的腳後跟給紀由乃看。


    隻是那“藍雞”一見到當歸,就一個勁兒往當歸懷裏鑽。


    “由乃,你看,你帶回來的蛋……破殼了,出來這麽一隻醜不拉幾的藍色禿雞,還老纏著我……”


    紀由乃半支起身,輕擁著宮司嶼,回眸瞥了眼當歸和他懷中的鸞鳥寶寶,嘴角抽搐了下,頓時覺得額角青筋暴跳,“什麽禿雞!那是鸞鳥蛋!你懷裏的是鸞鳥!”


    “這……這樣的嗎?”當歸尷尬的笑了笑,懷裏的鸞鳥寶寶已經鑽進他衣服裏,啄的他又癢又疼,“那……那能讓它不纏著我嗎?”


    一說這個,紀由乃更來氣了,直接黑臉,“宮司嶼大費周章給我奪來的蛋,倒被你撿了便宜!”


    “什麽意思?”當歸不明白,苦笑。


    “鸞鳥破殼後,會將第一眼見到的人,視作母親。”姬如塵幸災樂禍的拍了拍當歸的肩膀,“你搶了小孩的心頭愛,這鸞鳥,認你當媽媽了。”


    果然,剛破殼的鸞鳥寶寶鑽進了當歸的衣服裏,不停地拿小喙啄當歸胸口某個點狀部位,似想找奶喝。


    “那……那不能還給由乃嗎?我是男的,我怎麽當媽媽?”


    當歸也知道自己“闖禍”了,不小心奪了紀由乃的心頭愛不說,還讓其認主了。


    “鸞鳥這一族,一輩子,隻認一個主人,也就是第一眼見到的那個……”姬如塵魅眼如絲,十分“慈愛”的撫了撫當歸的頭,“阿呆啊,撿了個大便宜,你完了。”


    小鸞鳥破殼了,卻認當歸作媽媽。


    紀由乃欲哭無淚,回頭,埋進了宮司嶼的脖頸間,沮喪極了。


    胸口鑽心痛,宮司嶼咬牙強忍著,眼見紀由乃不開心,痛苦中,環住她的嬌軀,安撫的摸了摸她柔順的發絲,低啞疲憊,極盡溫柔道:“……我再去給你找一個,好不好?”


    “白眉帝說這是最後一個鸞鳥蛋了,鸞鳥都滅種了。”


    “世間之大,說不定還真有呢?”


    宮司嶼三言兩語,就哄好了紀由乃。


    不過這時,皇甫忠卻盯著當歸懷裏那隻禿毛鸞鳥,眼睛大放異彩,“鸞鳥?鸞鳥好啊!鸞鳥的血可比我的清風化煞更好用,取一滴就能化解煞氣!”說著,皇甫忠已經徒手變出一根寒光鋥亮的銀針,躍躍欲試的盯著小鸞鳥寶寶,眼神可怕的很。


    鸞鳥寶寶之所以濕漉漉的,是因為剛破殼而出。


    而它之所以禿,是因為鳥類還是雛鳥時,都是如此,隻有等成年羽翼豐盈之時,才會煥然一新。


    皇甫忠一點都不留情,走至當歸跟前,揪住小鸞鳥的翅膀,拎起,在它的小爪子上用銀針紮了個小口,放出一滴血,滴在了宮司嶼的傷口處。


    效果真的是立竿見影!


    可鸞鳥寶寶卻被嚇壞了,撲騰著翅膀,嘰嘰直叫,淚眼汪汪的。


    一邊哀嚎,還一邊可憐巴巴的瞅著當歸。


    這一出生就被針紮,這隻“禿雞”也是真夠慘的。


    這皇甫忠也是夠無情的,一用完小鸞鳥,揪著它翅膀,隔空當沙袋似的扔回了當歸懷裏。


    “嘖,這鸞鳳還小,也不知道長大了肉多不多,能不能烤了嚐嚐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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