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慶帝傷重又受了驚嚇,強撐著交代好安國公負責調查之事後,就讓一眾人退出了皇帳。


    等到了帳外,安國公與太子在前,其他朝臣在後。


    幾人都在低聲議論著這次林間遇襲的事情,猜測著那幾具抬回來的屍體與先前謀害朗珂,還有大長公主馬球會上動手險些害得沈卻落崖差點喪命的人是不是同一批。


    安國公扭頭叮囑身旁內侍,讓他們去喚蕭池、燕淩來見他和太子後, 扭頭見馮源離開開口叫住了他:“馮大人。”


    馮源腳下一停:“國公爺有何吩咐?”


    安國公平聲道:“吩咐談不上,隻有些事情須得馮大人幫忙。”


    “陛下近身之物被人動了手腳,恐是內廷出了問題,宮中十二監向來都是馮大人做主,還要勞煩馮大人的錦麟衛先幫忙過一遍這次秋獵隨行的內侍,將陛下近身之物也都查驗一遍,免得再有疏漏。”


    “至於內廷那邊,我會派人過去,隻十二監向來隻認馮大人的印,還得馮大人手書一封讓他們配合。”


    馮源仿佛聽不出安國公話裏意有所指,也絲毫沒因安國公插手十二監甚至可能動他的人而有慍怒。


    他隻點點頭說道:“這是自然,國公爺稍等片刻,我會讓人將東西給國公爺送來。”


    安國公道:“好。”


    馮源溫和道:“國公爺可還有其他吩咐?若是沒了,我還得去讓人打點陛下那邊伺候陛下服藥。”


    安國公道:“暫時沒了,馮大人自便。”


    馮源眉眼不染戾氣,本就是溫雅模樣瞧著和善至極,他朝著其他幾位朝臣點點頭算是與他們招呼, 然後才淡然轉身離開, 從頭到尾都沒露出半點異樣來, 就連離開的身形也從容至極, 就好像剛才在帳中被天慶帝冷待的人不是他一樣。


    哪怕見慣了馮源這幅模樣,依舊還是有人忍不住道:“他可真是穩得住。”


    “不穩得住, 他能踩著胡誌儀爬到現在這位置?”旁邊人嗤了聲。


    這沒了根的東西哪一個不是滿肚子心眼歹毒算計,前幾年那威風凜凜的胡誌儀死的有多慘?那內廷十二監又有多少人命給馮源上位當了踏腳石?


    別看馮源像是與人為善性子溫和,早幾年那朝中跟他做對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的。


    心慈手軟的人掌不了十二監,沒點兒定性輕易就亂了方寸的,也握不住錦麟衛這淬了毒的利刃。


    天慶帝對馮源的信任豈是這麽容易動搖的。


    隻要馮源依舊握著錦麟衛,隻要那內廷還在他手中,朝中誰人見著這閹人不得恭恭敬敬叫聲“馮大人”,那三品往下的人路上瞧見都得行禮避讓。


    眾人聽著那人的話,一時間都有些說不上來的晦氣。


    安國公神色淡淡,既沒摻合他們議論馮源,也沒應和他們的話,隻等幾人說完後才道:“陛下身上傷勢太重,林中刺客也還在搜捕,今日天色太晚不便起駕回宮,你們各自回去也交代好下頭的人好生待在帳中,別惹了麻煩。”


    眾人聞言都是點頭。


    太子叫住了定遠侯:“江侯爺,你以前也曾掌兵,不如留下一同商議搜捕刺客之事?”


    定遠侯搖搖頭:“我不涉朝政已久, 以前懂的那些東西也早就荒廢了,留下怕會誤了殿下的事, 而且犬子今早受涼身子有些不大好,我還得回去看著他,免得他母親一個人守著犬子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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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眸色微頓:“江世子身子又不好了?可要請太醫過去?”


    定遠侯說道:“多謝太子,犬子那是老毛病了,來時也帶了藥,無須勞煩太醫。”


    太子見他拒絕也沒強求。


    定遠侯走了之後,安國公和太子便朝著一旁東宮營帳走,安國公突然開口感慨:“定遠侯夫婦愛子情深,這些年恨不得把江世子捧在掌心裏護著,前些時候還聽聞江世子才犯過病,這次又來獵場受了驚嚇,他們怕是要操心了。”


    太子腳下停了停,神色微沉。


    沈卻早前就已經跟他說過那江毓竹有問題,定遠侯府也絕非表麵上遠離朝堂不問世事。


    江毓竹那身子三天兩頭都會病上一場,十有九次見他都是病怏怏慘白著臉,所有人都知道定遠侯他們這些年小心翼翼養著江毓竹,就怕他受半點驚嚇,可這次怎會讓他來圍場這種地方,偏圍場還出了事


    安國公仿佛不經意說了句,抬眼就道:“靖安伯他們來了。”


    太子收回思緒:“先問問他們刺客搜捕的如何了。”


    圍場之中氣氛緊凝,所有人都呆在自己帳子裏不敢擅自外出,唯恐擔上個謀害聖駕的罪名。


    錦麟衛和禁軍的人四處搜捕林間行刺之人,連帶著守在外圍的京郊四營也將獵場周圍裏三層外三層的搜了一遍,絕不放任何一個刺客逃離。


    白錦元和趙愔愔知道薛諾受傷,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隻是二人還沒入內就被沈卻擋在了帳外。


    “寧太醫還在裏麵替阿諾看傷,陛下也已叮囑了人好生伺候。”沈卻伸手攔著他們,“寧太醫說了不許旁人入內。”


    “阿諾要緊嗎?”趙愔愔也沒強求,隻擔憂道。


    沈卻說道:“傷的有些重,不過性命無憂。”


    趙愔愔這才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天知道她在林中突聞天慶帝遇襲,薛諾救駕重傷昏迷,魂兒都被嚇沒了一半。


    白錦元在旁忍不住開口:“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狩獵怎麽會惹了狼群,而且陛下身邊全是禁衛,阿諾怎麽會跟陛下扯到了一起?”


    趙愔愔聞言也是在旁惱怒說道:“對啊,我之前看蕭池、燕淩他們都沒怎麽傷著,蕭池挨了二十大棍還能走動來著,怎麽就阿諾受了這麽重的傷,那些禁衛都是吃白飯的嗎?!”


    沈卻目光落在二人臉上片刻,才緩聲說道:“事出突然,誰也沒有料到。”


    白錦元問:“就沒查出是哪個王八犢子下的手?”


    沈卻搖搖頭:“哪有這麽容易查清楚,能在陛下身邊動手十之八九是內廷司與外間勾結,錦麟衛和禁軍也已經搜查九黎山,陛下身邊的人也都在一一排查,想要結果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


    他隻點到即止說了一句,就朝著二人道,


    “阿諾還在昏迷,陛下破例讓她留在皇帳這邊看傷,可其他人終究都還有疑。你們先回去吧,免得惹了旁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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