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廂房之中,徐立甄頗有些好奇的聽了找來那“獄卒”的話。


    等聽他說完牢中發生的事情後,他這才道:“這話是誰說的?”


    那人穿著“獄卒”的衣裳,卻是徐立甄從京城帶來的人:“是小沈大人身邊那個叫薛諾的隨從,他說讓大人別過猶不及。”


    “我記得昨天下午把他們扔進牢裏後,也是那小孩買通牢裏獄卒的?”徐立甄朝著身旁道。


    他身邊站著的正是昨天下手杖責沈卻,那個自稱是從宮中刑司出來的人,他叫朱勝。


    朱勝回道:“昨兒個進了牢裏後,他就花了銀子買通獄卒,讓人將他換到了沈卻身邊替他看了傷,沈卻身邊其他人都還鬧騰時,他就已經格外的安靜,好像知道大人用意。”


    “倒是個機靈的。”


    徐立甄腦海裏浮現出之前幾次見到薛諾的場景,明明是張很招眼的臉,那小孩兒的存在感卻極低。


    後來好幾次都讓他忘記了,那薛諾才是扈家這事的開始。


    “去查過那個薛諾了嗎?”


    “已經查過了,的確是延陵來的難民,有好些人和他們姐弟同路,後來住在觀音廟時,也有很多人都知道他們。”


    “薛諾那姐姐長得很好,之前就出過幾次亂子,後來遇上柴春華,他既是想借機拉扈家下水,也剛好湊巧見獵心喜,就直接把人擄了去。”


    “那姑娘跳江之後,薛諾就求到了沈卻那裏,這才有了後來扈家私礦被翻出來的事情。”


    扈家這事太過巧合,沈卻出現的突然,那薛諾姐弟跟扈家的起因更是離奇,所以朱勝一早就去查過那薛諾的底子。


    隻可惜什麽都沒查出來。


    那小孩兒底子幹淨清白,確確實實是延陵那邊過來的難民。


    “那沈卻呢,他來祁鎮幹什麽?”


    “暫時還不清楚,我們的人順著他一路蹤跡查下來,發現從謝老先生那離開之後就去了好些地方,每到一處都會去附近的善堂和育孤堂施糧捐銀,到了祁鎮後還賑濟了災民。”


    徐立甄聞言挑眉:“你別告訴我,他來這兒是來行善積德的?”


    朱勝:“”


    徐立甄沒好氣:“你說他湊巧來這裏,或者是衝著扈家來的,都比這套說詞來的強!”


    朱勝也覺得自己那說法有些可笑,連忙垂頭:“我會繼續去查。”


    “算了,不用查了。”


    徐立甄冷聲說道,不管沈卻是為著什麽來的,終歸摻合到私鹽走運的事情裏來,就算真查出點兒什麽也不過是這些,繼續查下去也隻是浪費心力。


    那牢中來回話的人看著自家大人氣惱的樣子,忍不住低聲道:“大人,那牢裏那邊?”


    “那小沈大人發了高熱,臉上也燒的通紅,屬下看了一眼情況的確不大好,要是不請大夫怕真會出事”


    “去請吧,別真叫他死了。”徐立甄不耐地說道,“人來了直接帶去牢裏,保住命就行了,別的不用管。”


    那人聞言瞬間明白,自家大人這是還沒讓沈卻吃夠苦頭,請了大夫隻保他命,卻沒想把人放出來。


    他點點頭領命之後就快步出去請大夫。


    朱勝等人走後才忍不住問道:“大人,我知道您氣沈卻多事,可您既然都已經讓他請大夫了,何必還把人留在牢裏。”


    “漕運司的人恐怕這兩天就來了,要是讓他們瞧見沈卻傷重,到時肯定會拿著沈卻的事情找您麻煩?”


    “找我什麽麻煩,我不過是照章辦事,領了皇命追查賬冊下落罷了,沈卻擅自將扈家賬冊送往漕司,有與人勾結之嫌,本官查案心切才讓他受點兒杖責,誰能說得出本官半個錯字?”


    徐立甄不以為意,“況且眼下要是把人從牢裏弄出來,那才是落人話柄。”


    朱勝聞言不解。


    徐立甄看著他:“沈卻在牢裏,是因為他私藏賬冊勾結漕司,漕司的人一天不把賬冊送回來他就有一天有罪。”


    “可眼下漕司的人還沒來,我就主動把人放出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朱勝整個人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個時候要是主動把沈卻放出來,豈不是就是明擺著告訴所有人,大人之前杖責沈卻是為了私心,跟私鹽走運還有扈家賬冊沒有半點兒關係?


    “是屬下愚鈍。”


    徐立甄伸手撥弄著眼前的燈芯,屋子裏的光線搖曳起來:“沈卻的事情別管了,人死不了就行,不過這次南下算是白走一趟了。”


    朱勝忍不住在旁說道:“其實也不算是白走,那個柴春華不是還在大人手裏嗎?等回京之後,三皇子和成國公府必定會感謝大人,而且那賬冊咱們雖然沒有拿到,可漕運上這次肯定會有大動靜,大人也能趁機安插幾個人進去。”


    “還有四皇子那邊,大人替他掃清了尾巴,也算是送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徐立甄聞言垂著眼,他要的可不是四皇子的人情。


    原本意外知道私鹽走運的事情趁機南下,是想借著扈家的東西拿捏漕運上一些官員,順勢將那些人招攬到麾下,可是知道卻被沈卻給攪合了。


    扈盛林與人合謀走運私鹽是鐵定會入罪,京裏頭扈盛全那邊多少也會受到牽連,四皇子折損了臂膀,就算記他人情那也有限。


    徐立甄將燈芯撥正:“等漕司的人來了,就準備回呈州。”


    朱勝問道:“大人要審這案子?”


    “當然要審。”


    徐立甄把玩著手裏的小木棍,微眯著眼道,


    “既然賬冊拿不到了,那該怎麽審就怎麽審,不僅要審,還要把案子辦的漂漂亮亮。”


    得不了漕運上的好處,就得占住陛下那頭。


    陛下關心漕運之事他是知道的,隻這幾年派來的人一直都探不進漕司深處,既然如此,那他倒不如借著這次的事當了敲門鑽,將私鹽走運的案子辦的漂漂亮亮。


    他說話間將手裏那小木棍朝著桌上一扔,“啪”的一聲落在了桌麵上。


    “我這監察禦史也當了快三年了,是時候該挪挪了。”


    “那崔大人那邊”


    “讓他安生點,別惹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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