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的吧?”


    蘇峪已經走了。


    程致遠正在廚房裏收拾碗筷,靠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沈翩躚在某個時刻突兀的說了這麽一句。


    程致遠手中的動作微頓,他抬頭朝沙發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沈翩躚根本就沒有抬頭。


    依舊是靠著沙發翻手機的動作,她又重複的問了一遍,


    “剛剛那個傷口,你是故意的吧?不管是受傷,還是受傷後在我發現之前都不說,都是故意的吧?”


    少女的聲音淡淡的,難以從中聽出任何情緒。


    程致遠卻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眉眼中的神情竟然有種慎重的味道。


    可沒等他回答,視線裏沈翩躚便已經拿著手機抬起頭來。


    她看著他,臉上沒有笑,神情冷冷的,於是那雙眼睛便呈現出更深的黑色來。


    “程致遠,就像你總是為我的受傷難過著急心疼一樣,你以為我不會為你的傷難過嗎?還是說,你本來就是為了要讓我難過才會這樣做的?”


    程致遠張了張口,


    “我……”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沈翩躚拿著手機站起來,看著他淡淡道,


    “如果隻有受傷才是你用來換取我在意的砝碼,那我們之間的相處也太讓人絕望了。“


    沈翩躚轉身朝樓上走去。


    這全程裏她沒有露出任何生氣憤怒的表情,甚至或許她在看到程致遠傷口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她卻毫無察覺般的吃完了一頓飯,還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才真正開口。


    可她上樓時重重的腳步聲還是泄露了一些情緒,程致遠站在廚房裏沉默的看著少女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轉角處也沒有收回目光。


    好久之後,他慢慢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


    沈翩躚在他的手指上紮了一個亂七八糟的蝴蝶結,剛吃完飯的時候她甚至還叮囑了一聲別碰水,於是今天用了洗碗機洗碗。


    卻原來,她什麽都知道。


    她什麽都能看出來。


    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在身後的流理台上,神情突然有幾分難以言喻的自嘲。


    ·


    沈翩躚是真的被氣到了。


    她看到程致遠的傷口第一眼就知道這人打的什麽主意了,雖然有好笑的地方,但更多的還是生氣和心疼。


    她坐在陽台的吊椅上搖搖晃晃的,陽光不知什麽時候陰下來了,吹上陽台的風還有些涼意。


    她靠著吊椅,抬起左手的食指,看了好一會兒後突然在上麵很用力的掐了一下,放開時已經留下了發青的指甲印。


    少女嘶嘶的抽了一口氣,然後喃喃的嘟囔道,


    “這一刀切下去得多疼啊?真是個瘋子。”


    她呼了一口氣,仰躺進吊椅中,正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


    沈翩躚的眼睫毛動了動,卻很快就安靜下去。


    於是程致遠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一隻縮在吊椅中,疑似已經睡著的沈翩躚。


    他在吊椅前半蹲下來,伸手慢慢碰了碰少女額角的頭發,然後又觸碰到額頭,弧線優美滑落著天光的鼻梁,還有烏黑的睫羽,和那小片柔軟陰影中的淚痣。


    他輕輕撫摸著那顆紅色淚痣,直到沈翩躚快要憋不住睜眼的時候,才低低說了一句,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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