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星辰綻開那一朵花


    開放在累累白骨裏


    殺了我之前讓我最後再看一眼


    即便長夜無盡


    我還有你冰冷的眼睛


    笑著送我走吧


    在來世還來得及找到你


    這一路星光相隨


    便算我給你最後的成人禮】


    我這一生,一半浮華,一半孤獨,一半是我,一半不是我。


    前半生沒有愛過人,愛我的人卻死了。


    後半生愛上一個人,我卻又要死了。甚至連告白都來不及,也不敢出口。


    他在被窩裏伸手,從衣兜裏取出來一個小小的隻有一個按鈕的遙控器,在腳步聲來到門外,有人即將破門而入的時候,他按下按鈕,然後閉上了眼睛,把腦袋埋進枕頭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都是陽光的味道。


    楚衍勾起嘴唇笑起來,那大約是他後半生裏最單純也最燦爛的一個笑容,像是一夕回到多年前,他依舊是那個明亮飛揚的天之驕子,在凜冽的寒風裏也敢開著敞篷車在帝都的繁華街道上呼嘯而過,音響裏播放著勁爆的重金屬,後座上坐著她古靈精怪大吼大叫的妹妹。


    遙控炸彈從一層樓開始炸響,幾乎不間斷的朝著八樓迅速蔓延過來。


    像是新年的禮炮。


    火光衝天中,他恍惚看見自己帶著妹妹打開了家裏的門,看到了溫馨的燈光,還有燈下正在翹著腿看電視的叔叔,廚房裏忙碌的老爸,還有媽媽......正在和一個女孩子一起邊包餃子邊聊天的媽媽。


    那女孩子背對著他,聽到聲音才回過頭來,鼻子上沾著麵粉,笑容卻很燦爛,她眼下有一滴紅色淚痣,會發光一樣的漂亮。


    如果有來生,讓我用最普通的樣子遇見你吧。


    沒有太好的身份,沒有曲折的故事,沒有背負任何讓我無法開口的東西,隻是一個簡簡單單幹幹淨淨的我。


    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像每一個普通男人那樣,用玫瑰花向你表白,在摩天輪上點亮我的心意。


    最後一顆炸彈在床下炸響,熱浪衝天中,他恍惚看到自己在家人帶笑的視線裏向那個女孩走去。


    她也站起來,笑眯眯的問他,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呀?”


    聞到你身上陽光的味道,我就來了。


    ·


    遠遠的海麵上,她愕然回頭。


    臉上還帶著未幹涸的淚水,那眼淚映著衝天的火光,像是映著一場綻開在海麵的盛大的焰火。


    那艘遊輪在巨大的爆破聲裏整個被烈焰包裹起來,這種程度的徹底爆破,幾乎沒有任何展開營救的可能。


    也就是說,船上所有人,都不可能生還。


    沈翩躚在嗶剝作響的燃燒聲裏呆呆的看著那片盛大的火焰,直到手指突然被人輕輕的牽動了一下。


    她立刻低下頭來,對上了一雙夜空般漂亮的眼睛。


    雖然依舊暗淡,卻盛滿了模糊的溫柔。


    少女扯了扯嘴角,露出點微弱的笑來,然後她發出一聲嗚咽,低下頭去,吻住了他。


    剛剛才停止的眼淚不知為何又開始不停的落下來,止也止不住。


    遠處,烈焰包裹著遊輪熊熊燃燒,大火聲勢浩蕩的倒映在一望無垠的藍色海麵,鋪開大片金紅的漣漪,像是在這黎明剛過的早晨出現了一輪巨大的血色夕陽,一如多年前,幼小的夏雲端第一次在這片海上遠遠看見了少年時的程致遠。


    而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在那一天她所見到的,或者沒有見到的隱藏起來的這些人,會在她後來的生命裏鋪開濃墨重彩的畫卷。


    有些人一直都在,有些人成長著,改變著,堅持著,他們依舊鮮活的存在於這幅畫卷裏,並將繼續存在下去。


    可有些人是突然來的,又像來時一般突然走了。


    臨走時向她揮了手,像是要回家一般輕鬆肆意的說拜拜。


    轉身卻送來一場最轟轟烈烈的盛大的道別。


    救生船搖搖晃晃的朝那艘完好的遊輪而去,在那甲板上,有早就準備好的醫生正嚴陣以待。


    她最後轉頭看了一眼那艘燃燒的遊輪,眼淚沿著臉頰滑出透明的弧線。


    隨後她俯身,把臉貼在了男人冰涼的側臉上,依戀的蹭了蹭。


    她的頭發濕淋淋的落了一些在海水裏,從那艘爆炸的遊輪下逃難般遊來的一隻小魚浮上水麵,在她的頭發上輕輕啄了啄。


    ——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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