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是個好消息。


    手機在男人掌心一圈一圈的轉著,他感受到對麵少女投來的審視又疑惑的視線,卻並沒有抬頭。


    雖然是個好消息,但不知道為什麽,高興的情緒似乎被其他的什麽給抵消掉了。


    漫長的時光和複雜的經曆造就了他能輕易看穿人心的本領,就像他教初陽的那些話,就是根據程致遠對沈翩躚的在意程度做出的安排。


    他動手的時候不能把初陽帶在身邊,因為危險程度太高了。


    但要放她一個人呆著,那就必須做好隨時會被程致遠找到並用來威脅他的準備。


    而正如沈翩躚所說,失控狀態的程致遠到底會做些什麽沒有人可以預料,所以他才用了這樣的辦法。


    一直以來放任初陽偷偷聯係沈翩躚,最終目的也是為了這一天。


    其實這是很值得自得的,他一向善於利用人心的弱點,善於發現別人的軟肋。


    而現在結果盡如他所預料,因為那些親昵的聊天記錄,程致遠被死死阻擋在了失控邊緣。


    可真正得到這個結果的時候,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他也並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高興,甚至有種更為晦澀陰暗的情緒彌漫上來,不受控製的占領了全部神經。


    程致遠多愛她啊。


    男人抬起頭,對麵少女丟了筷子,便沒再吃東西了,此刻正撐著下巴懶洋洋的看著火鍋,偶爾朝他投來疑惑又古怪的眼神。


    那是他永遠無法自由表達的,光明正大的愛,哪怕是以如此暴怒的形式表現出來的,也總讓他在心底陰暗處感到不可言說的......嫉妒。


    手機又在手裏轉了一圈,磕在椅子扶手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他靠著椅背,無視了從深處蔓延至全身的極苦的味道,平靜的想道。


    沈翩躚困住了你,那麽你就隻能等著我的出招了。


    程先生。


    ·


    黑霧升騰,深夜的街道往身後飛速掠去,夜風撞擊著車窗,兩側景致悄無聲息的重新排列組合,將一切都悄悄拉回一年前那個同樣寒冷的夜晚。


    恍惚有雨水從夜幕裏一點一滴的降下來,冷冷的敲打在車窗上。


    程致遠往後靠著,看著車窗。


    玻璃上霧氣蒙蒙的映著他自己的臉,而在那張臉之後,是一個僵直坐著的側影,高大挺拔卻死氣沉沉,他臂彎裏還抱著一個人,慘白冰涼,無聲無息的死人。


    那是他注視了那麽多年,珍視了那麽多年,卻最終連“我愛你”都沒能說出口便錯過的女孩。


    他冷冷的看著窗戶,窗戶裏那個側影也轉過頭來與他對視,露出一個冰涼慘痛的笑容。


    心髒和大腦的劇痛中,他麵無表情的在心底跟這一幕打了聲招呼。


    真是好久不見了。


    我的幻覺。


    ·


    專機破夜而來,緩緩降落在了霍家的停機坪上。


    程司令大步走下飛機,走向等待在那裏的霍承德。


    許久不見的兩個老朋友在昏暗燈光下對視,目光都很複雜。


    最終霍老爺子收起拄在地麵的手杖,微微彎下腰來,


    “都是為了我這個幹外孫女,真的很抱歉。”


    程司令神色複雜的看了他片刻,擺了擺手,


    “別說這麽多了,現在找人要緊。”


    他朝宅內大步走去,臉色十分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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