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索緩慢上升,而映在少女瞳底的最後一幕,是男人伸出來又緩緩收回的手。


    修長,骨節分明,帶著斑駁黑灰與被他自己摳出來的淋漓血跡。


    望著那蒼白指尖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少女幾乎哭得肝腸寸斷。


    32到四十層樓的距離裏,被火光燃亮的半空中,少女絕望的大哭掙紮。


    夜色漆黑,遠處是燈紅酒綠的城市,她掙紮在稍不注意便是粉身碎骨的高空裏,幾乎要哭盡人生的所有眼淚。


    可即便如此,那個將她推出來的窗口,也依舊在離她越來越遠。


    大約四分鍾後,劉秘書終於接住了被拖上天台的沈翩躚。


    可少女沒有一秒停頓,她哭得滿臉是淚,被致幻劑侵蝕得發軟的身體趴在地上,卻邊哭邊轉身著就要往天台邊緣爬去。


    原本還在焦急的指揮著讓人快點放救生索的劉秘書一下就愣住了。


    他一邊伸手握住沈翩躚的肩膀,一邊慢慢將心髒沉了下去。


    “放開我……放開我!”


    頭發淩亂散落,黑灰混合著眼淚將這張臉變得狼狽不堪。


    “放開我!”


    劉秘書一動不動的將少女抓穩,可他的神色從沒有如此的緊繃和慘白過,汗水大滴大滴的從額頭滑下來,微微模糊的視線裏,他緊緊盯著已經被放下去的救生索,按照放下去的長度,應該早已經到了窗口……可是……可是!繩子始終輕輕搖晃在半空,沒有絲毫被人拽住的拉力。


    劉秘書猛地咬緊牙關。


    而在他掌下,那個同樣緊緊盯著繩索,眼裏仿佛亮著最後火光的少女,在經過十多秒的等待後,終於嗚咽著爆發出更大的哭聲,狼狽不堪的伸長了手臂,想要朝天台邊緣爬去。


    “程致遠!”


    “程致遠!”


    “你說好,我們一起的……你說好……程致遠……”


    這是匆匆趕來的嚴逸,推門出來時聽到的第一句話。


    他神色一怔,隨後凝住目光,盯住了地上狼狽的少女。


    夜色模糊,少女的哭聲仿佛是受了重傷瀕死的小獸,讓人懷疑她會不會在下一秒活活把自己哭斷了氣去。


    而當大概聽過兩句明白是什麽事後,嚴逸的下顎一下緊繃起來。


    男人邁開修長雙腿幾步便跪在她身邊,毫不猶豫的伸手劈在了少女頸側。


    沈翩躚暈倒在他懷裏。


    劉秘書慘白著臉站起來,轉身就要朝樓下衝。


    嚴逸低頭看了看少女眼淚和黑灰糊成一團的臉,暈過去也始終皺緊的眉頭還有繃著的唇角,看起來還帶著傷心至極的味道。


    嚴逸伸手摸了摸她額上的汗,淡淡開口道,


    “程家來人了,”


    本已經衝到門口的劉秘書立刻停下腳步。


    嚴逸冷淡繼續,


    “我上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帶著工具衝了進去,想來不會有太大問題。”


    隨後他也不管劉秘書接下來的舉動,隻抱起沈翩躚,抬步便上了直升機。


    ·


    沈翩躚又做夢了。


    像是一段無限長久的人生,從出生到死亡,再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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