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遠頓了頓。


    沈翩躚繼續道,


    “我今天來找你的時候,你沒有一點意外和驚訝,正常人聽到這種類似鬼力亂神的話,至少都會驚奇或者懷疑的,可你沒有任何反應,直接就帶我來了雲港。”


    “所以,你必然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沈翩躚轉過頭來看著他,


    “是什麽時候?又是為什麽?”


    “字跡。”


    程致遠毫不隱瞞的回答,


    “還記得公司要求必須由藝人親自手寫然後上交的周記麽?我拿去和夏雲端做了字跡鑒定。”


    沈翩躚愣住了,


    “可是,你是怎麽開始懷疑我的?”


    少女表情怔怔的問,


    “我以為不會有任何人會產生這麽匪夷所思的聯想。”


    程致遠沒有說話。


    他看著地麵上反射的寂寥的燈光,翹了翹唇角,近乎溫柔的想道。


    你知道什麽呢?


    你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愛了你十年,你不知道你的一舉一動都被我裝訂成冊記在每一張照片裏,你不知道在我最難熬的那些時光裏,你對我來講具有怎樣的意義。


    夏雲端。


    你什麽都不知道。


    遠處傳來碼頭的汽笛聲,遙遠的距離將這聲音拉扯得模糊又飄渺,仿佛是這座海港城市深夜的夢囈。


    偌大的候機室空氣冷清。


    “這座機場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男人突然開口說話,聽來卻和沈翩躚的問話毫無相關。


    他抬頭看著前方巨大的落地窗,燈光淡淡勾勒他英俊深刻的眉眼。


    沈翩躚看著他,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遠。


    “這裏以前沒有落地窗,而是封閉式的高牆,隻有天花板上是透明的拱形玻璃。那時候雲港機場的衛生做的很好,每走幾步路都有綠色分類垃圾桶,比內地的很多機場都要幹淨。”


    程致遠語速很慢,他的目光落在遠遠的虛空裏,仿佛回憶穿透了時光,重新來到他麵前。


    “我往來於雲港機場和各個城市的次數,比起回帝都的次數要更多。”


    “因為自從母親死後,夏雲端呆在雲港的時間,比呆在臨海市夏家的時間要多。”


    “那時候我剛升上少校,忙於在各地甚至各國執行任務或者參加一些比賽,因此休息時間總是沒有規律的。偶爾突然得到一天或者半天的假,會來不及提前訂直航機票,這時候我就隻好飛其他城市,再轉機到雲港。”


    “通常這種情況隻需要轉機一次,但偶爾也有例外的情況。”


    男人低緩的聲音在冷清空曠的候機室傳遞,空氣中氣流近乎靜止,時光緩緩倒退,拉至那些褪色的,奔忙不停的歲月。


    青年麵容冷清,穿著來不及換下的迷彩服,從遙遠的執行任務的小國邊城飛到了最近的有國際機場的城市,再從那個城市轉機到帝都,然後才輾轉登上來雲港的航班。


    帶著滿身異國他鄉的塵埃和風沙,一身來不及卸去的殺伐之氣,跨越上萬公裏的距離,和黑夜白天的時差。


    隻是為了看你一眼。


    “隻是為了看你一眼。”


    這一刻,那個舊時光裏的青年,和眼前的男人重合到一起。


    程致遠回過頭來,燈光淡淡灑在他臉上,也映亮了他嘴角細微勾起的弧度,


    “所以,我比你想象的,要更加了解你。”


    你的每一個小動作,你微笑時嘴角上揚的弧度,不同心情裏你的不同眼神和表情。


    我都知道。


    沈翩躚怔怔的看著他嘴角的微笑。


    心底某處的神經,開始突突的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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