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躚沒有動。


    這一刻她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目光冰冷無動於衷,


    女人一身潔白的睡裙,肚子微鼓,她的手慢慢貼在地上,身體一寸一寸的矮下來,矮下來。直到額頭貼在了地麵。


    她按在地上的手這一瞬間暴起一條條猙獰的青筋,指節用力到發白。


    沈翩躚幾乎能聽到她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可少女毫無波動。


    她冷漠的垂眸看著女人遲緩艱難的動作,看著地麵上不斷滴落的水。腦海中卻交錯著往年寧倩倩以妹妹的身份站在寧浩宇身邊時,望向她的眼神。


    那時候看不懂的,疑惑的,莫名其妙的眼神,如今看來,分明都是勝利者的高高在上,和對不自知的失敗者的嘲諷。


    然而此刻,這個人正跪在她麵前,給她磕頭。


    三個磕頭完畢,女人抬起滿是淚水的臉看她,開口便是哽咽發堵的聲音,


    “你……刪了……“


    屈辱的哭聲讓她說不出話來。


    沈翩躚勾起嘴角,一個淡淡的笑。


    她彎腰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輕柔緩慢,


    “知道了,等我安全下山之後,會刪掉的。”


    她撐著膝蓋平視著尚還跪著的女人,神情近乎溫柔,


    “你以後還惹不惹我了?”


    寧倩倩拚命的搖頭。


    “你以後還要不要繼續控製我的輿論了?”


    “不……不了……”


    寧倩倩抽噎著繼續搖頭。


    沈翩躚笑意加深,突然更加湊近她,說悄悄話一般一字一字道,


    “你現在想殺了我嗎?”


    寧倩倩猛地僵住,她瞳孔緊縮,看著少女近在咫尺的雙眼。


    黝黑的,深不見底的,帶著溫柔笑意的瞳孔。


    完全無法與她的問話相聯係的神情。


    寧倩倩頓時毛骨悚然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一邊向後退去一邊不停地搖頭,幾乎要將自己腦袋甩下來的力度。


    “不,沒有……我不敢的……不會……”


    沈翩躚慢吞吞的直起身子,拿著相機漫不經心的向她走去,


    “你怕什麽呀?跟看到鬼一樣。”


    寧倩倩一直後退到背部貼住牆壁,然而少女一雙修長纖細的腿依舊在不緊不慢的朝她靠近。


    到最後她險些就要發出崩潰的尖叫。


    然而那身影最終隻是與她擦肩而過。


    沈翩躚打開門,拿著相機走了出去。


    房門被她反手關上,少女側了下頭,一邊嘴角嘲諷的上挑。


    然後悄聲無息的下樓去了。


    ·


    紗簾依舊在晃悠悠的飄著,窗外灑進來的天光照著滿室狼藉,和跪坐在牆邊的女人。


    她臉上還殘留著驚懼的表情,滿臉的淚痕和脖子上糊成一片的血看起來都格外狼狽。


    好半天她才伸手按住了脖子上的傷口,發出一陣崩潰的瘋狂的哭叫,瞬間驚動了整棟別墅。


    ·


    沈翩躚這時候已經發動車子往山下飛快的駛去。


    一路上果真沒有人追上來。


    方才的場景在腦海中交錯浮現,她無聲握緊方向盤,目光漠然甚至帶著幾分殘酷。


    不夠。


    這還遠遠不夠。


    你現在跪的,是握著你把柄的沈翩躚。


    總有一天,我會以夏雲端的身份,讓你下跪磕頭。


    山風浩蕩,沈翩躚隨手摘掉了帽子丟在一旁,烏黑長發被猛地鼓起來,淩亂的飛起來。


    她伸手抓了抓頭發。


    正在這時,前方迎麵駛來一輛黑色商務車。


    兩車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看到後座窗戶裏正在接電話的半露的側臉。


    寧浩宇。


    沈翩躚微微勾唇,猛地踩下了油門,兩車很快背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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