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葉蓁是擔心粥粥被家裏人毫無底線的寵溺而被寵壞, 所以在粥粥未出生前葉蓁言辭鑿鑿要當一個嚴母,可自打粥粥出生之後, 葉蓁哪裏還有丁點的底線。


    一退再退, 直到退無可退。


    又乖又可愛的兒子睜著眼睛望著你,賴在你懷裏撒嬌,聽著他軟軟糯糯斷斷續續喊媽媽,看著他學走路一步一步跌跌撞撞走向你, 親你抱你摟著你, 葉蓁哪裏還舍得對粥粥說一句嚴厲的話, 真恨不得掏心掏肺,什麽好的都給他。


    葉蓁現在徹底明白了在她懷孕時期陸母恨不得把整個商場都搬來葉家的心情。


    慈母多敗兒這個道理葉蓁明白, 一味的放縱與疼愛對孩子成長不利,但屢屢看到粥粥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時, 實在難以抗拒。


    好在,有陸北川這個‘鐵石心腸’在。


    所以,在葉蓁與陸母這,半個月都不曾斷奶成功的粥粥,在陸北川手裏, 三四天也就斷奶成功了。


    而她這個慈母,也能放心大膽的寵著孩子了。


    翌日一早, 陸北川與葉蓁一同去了警局錄口供。


    陸北川報警之後,警方立即將葉振廷抓捕歸案。


    其實也不算是抓捕,葉振廷早就被高利貸的幾個人控製住,交給了警方。


    錄口供這種事兩人原本就是低調去的, 沒有驚動旁人,可剛到警局門口,無數媒體記者從四麵八方蜂擁而至,也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將陸北川與葉蓁兩人圍在中間,閃關燈不斷。


    “陸先生陸太太,請問你們這次來警局是為了葉振廷綁架勒索的事情來得嗎?對此您有什麽想說的?”


    “陸先生,您能透露一下綁架案具體細節嗎?”


    “陸太太,你這次來警局是作為證人指證自己父親的是嗎?”


    “陸太太,據傳聞,葉振廷因為賭博欠下高利貸,所以勒索您一個億,請問這件事是真的嗎?”


    問的全是些捕風捉影的事。


    陸北川冷冷掃視而過,沒有搭理這些記者媒體,與葉蓁在保安的隔離之下進了警局。


    給葉蓁錄口供的警員將人帶到安靜房間裏,例行公事問了當事發生的過程,當葉蓁提到葉振廷挾持她時,警員問道:“陸太太,您能詳細描述一下葉振廷是怎麽挾持你的嗎?”


    葉蓁回想著當時的情景,“當時葉振廷不知道從哪找到的一把匕首,刺傷了其中一個人,然後一隻手將我箍在胸前,那把匕首就橫在我的脖子上。”


    陸北川的手伸了過來,將葉蓁手背握在手心。


    當時陸北川進去的時候早就換了個場景,所以葉蓁描述的這個場景是陸北川不曾見到的,現如今聽葉蓁輕描淡寫地描述,一股後怕的情緒在心底勃然炸開。


    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鋒利的刀刃輕輕一劃或許就是哪根動脈血管也說不定,如果當天葉振廷情緒再激動一點,那個傷口再大一些,再深一些……


    陸北川不願深想。


    “那您身體有沒有受傷?”


    葉蓁想了片刻,捂著被高領遮住的脖子,“有,脖子上有一道小傷口,是葉振廷的匕首劃傷的。”


    “那陸太太介意我們拍照取證嗎?”


    葉蓁很是配合,“不介意。”


    口供大約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事無巨細,葉蓁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交代清楚,包括三千萬買斷葉蓁與葉家關係,以及葉振廷賭博欠下高利貸的事情。


    “非常感謝陸太太您的配合,您放心,這件事我們警方一定徹查到底。”


    葉蓁微笑示意,隨即正準備離開警局時,老遠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那是適才他們進警局時被大群記者圍攻的地方,隻是現在被記者圍在中間的人是葉晴與葉母。


    但想來也是,葉振廷出了這麽大的事,葉晴與葉母不可能繼續裝鴕鳥不出現。


    好不容易衝突記者媒體的重重阻礙終於進了警局,就看見陸北川與葉蓁二人,葉母此刻也顧不得太多,疾步上前走到葉蓁麵前,問道:“蓁蓁,怎麽回事?我聽說你爸爸綁架你?”


    葉蓁點了點頭,“剛錄完口供,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


    “不可能!”葉母當即否定,“蓁蓁你聽我說,肯定是你誤會了,你爸爸那個人雖然不靠譜,但是在這種事情上分得清輕重,違法犯罪的事情他絕不會去做,你和他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一側的警務人員低聲道:“這裏是警局,聲音小點!”


    陸北川低聲道:“葉夫人,如果您有什麽疑問可以去問警察,我妻子沒有義務回答您這些話。”


    “北川,是不是蓁蓁他爸找你要錢了?”葉母急促道:“北川你別誤會,他也是病急亂投醫,逢人就說要四千萬還高利貸,他當時肯定是急得不行了所以才會找你要的,咱們是一家人,又怎麽能算得上是勒索。”


    陸北川不留痕跡將葉蓁擋在自己身後,冷冷望著葉母,“葉夫人,請你明白一點,無論綁架犯與被綁架者之間是什麽關係,綁架勒索是事實。”


    “事實?振廷隻是想找自己女兒喝喝茶而已,怎麽就成了綁架了?”這段時間遭逢劇變,葉母看上去蒼老了不少,精神萎靡不振,很是憔悴,眼底的黑眼圈與眼袋是怎麽也沒能遮掩得住。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了。


    投資失敗,公司被收購,葉振廷染上賭博的惡習,陸夫人花三千萬買斷葉蓁與葉家的關係,葉振廷拿著這三千萬賭博卻欠下高利貸。


    葉家日漸衰敗,發生的種種讓葉母心力交瘁。


    現在更是聽說葉振廷綁架勒索入獄的消息,葉母差點沒緩過來。


    葉振廷是家裏的頂梁柱,若是葉振廷真的進去了,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更何況葉振廷還欠著高利貸四千萬,就算把家裏所有不動產全賣了也湊不齊這四千萬!


    她眼底含淚望著葉蓁,“蓁蓁,我知道你恨媽媽,可是那是你爸爸,他從來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麽非得把他往絕境上逼呢!”


    葉母這口口聲聲的指責,好似葉蓁真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般。


    葉晴忙上前來扶住葉母,抬頭望著將葉蓁護在身後的陸北川,複雜的神色一掠而過,但更多的是嫉恨。


    她怎麽能不嫉恨。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兩張臉,兩人走的卻是截然相反的道路,葉蓁什麽都不用做自然有陸北川替他擺平一切,而自己精心籌謀,卻依然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愛情,事業,家庭,原本該屬於她的一切全都毀了。


    葉晴深吸口氣,按捺住心底的種種情緒,語氣十分無奈對葉蓁說:“蓁蓁,咱們到底是一家人,血脈相融,差不多就算了,別太過分了。”


    “在葉先生葉夫人收下那三千萬的時候,我們就不是一家人了,綁架勒索,是違法行為,我不認為我哪裏做的過分了!”


    葉母緊抓著葉晴的手,對葉蓁這一番毫無感情的話痛心疾首,“葉蓁,無論如何,他是你爸爸,你怎麽能……怎麽能這樣做!”


    被陸北川護在身後的葉蓁氣笑了。


    “第一,綁架勒索是葉振廷的確存在的行為,人證物證俱在,你如果不服可以去問警察。第二,當初三千萬買斷我和葉家的關係,是葉夫人您和葉先生答應了的,我不覺得在這件事上我做錯了什麽。”


    “他好歹是你爸爸,你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嗎?”


    葉蓁表情冷漠,毫無觸動,“抱歉,這是刑事案件,並不是我給他一個機會他就能擁有這個機會的。”


    葉母憤恨望著葉蓁,眼眶的淚源源不斷落下,她緊握著葉晴的手,怒斥著葉蓁,“當初我就不應該生你!應該在你一出生就活活掐死你!”


    是什麽時候葉家開始走下坡路的?


    葉母想了許久,好像是從葉蓁代替葉晴嫁給陸北川之後。


    自那以後,葉家似乎厄運纏身,幹什麽都不順利,葉振廷投資失敗,葉晴在娛樂圈也不溫不火,時至今日,葉振廷鋃鐺入獄,留下她和葉晴兩人相依為命。


    而葉蓁卻過得好好的!


    在陸家享受著原本不屬於她的富太太生活。


    葉蓁輕嘲,“當初你們生我有征求我的意見嗎?”


    “你……”


    葉晴打著圓場,苦口婆心勸道:“蓁蓁,你也少說兩句,體諒一下媽媽。”


    “我沒什麽話好和你們說,今天來警局隻是為了錄口供而已,口供錄完我們也該走了。”


    說著,葉蓁便緊攥著陸北川的手作勢要離開。


    “所以,你是鐵了心的不肯幫你爸爸了?”


    “我說了,葉先生觸犯的是法律,恕我無能為力。”


    “好……”葉母冷笑著,倏然眼眸一凝,望向陸北川。


    “陸北川,你聽好了,當初你車禍昏迷,陸老先生是想讓葉晴嫁給你的!”葉母仿佛豁出去了一般,指著葉蓁,“你的妻子應該是葉晴才對!葉蓁她隻是冒名頂替了她姐姐!”


    “媽!”葉晴似有難堪,低聲隱忍勸道:“都過去了,別再提了。”


    “怎麽不能提?為什麽不能提!我說的是事實!”她望著陸北川,神色癲狂,瘋了般,“陸北川,你看好了,葉晴才應該是你的妻子,葉蓁她隻是鳩占鵲巢而已!”


    陸北川與葉蓁十指緊扣,手指上兩顆鑽戒顯眼,兩人站在一塊,再般配不過。


    “我不看過去,隻看當下。”


    這些天陸北川也看過網上寫的那些所謂的王子與灰姑娘的故事,說什麽一無是處的葉蓁嫁給了自己是葉蓁走運。


    但隻有陸北川自己清楚,葉蓁的好,別人不知道萬分之一。


    在他是植物人時,所有人心懷鬼胎,唯有葉蓁,一心隻期盼著他醒過來,也隻有她堅信自己能醒過來。


    “陸北川,你看看葉晴,”葉母將葉晴拉到陸北川跟前,焦灼道:“她什麽都會!她會彈鋼琴會拉小提琴,她從小成績優異,她是我的寶貝是我的驕傲!隻有葉晴才配得上你,葉蓁她什麽都不會,怎麽配得上你!”


    葉晴含羞帶怯,麵上含著幾分惱怒,嗔怪道:“媽,你別說了!”


    陸北川眼底寒意稍縱即逝。


    “葉蓁親口對我和葉晴說,要物歸原主,當初她就提出讓振廷送她出國隻為離開你,結婚典禮上,也是葉蓁策劃的,她做了那麽多事,全都是因為她不愛你隻想離開你!”


    “你以為葉蓁為什麽和你在一起?還不是看你陸北川有錢有勢!否則,她早就走了!”


    陸北川眉心緊蹙,緊咬的後槽牙使得他側臉緊繃,臉色沉重得可怕。


    “還有,你知道林湛嗎?蓁蓁當年有多喜歡林湛你知道嗎?她偷偷穿葉晴漂亮的衣服去見林湛還以為我不知道……”


    陸北川不願意再聽,他緊握著葉蓁的手,大步離開警局,遠遠還能聽見葉母的痛哭聲。


    ——“隻有我的晴晴才配得上你!”


    一路沉默。


    上車後陸北川猛地將葉蓁壓在後座上,葉蓁還來不及說些什麽,眼前一陣恍惚,一張無可挑剔的臉在眼前徒然放大,唇上被陸北川大力啃咬,唇齒交纏間,那股力道幾乎讓差點窒息。


    葉蓁下意識偏頭想躲,可陸北川大力箍在她腦後不許她動,更不許她逃,隻能被迫接受這個毫無預兆的吻。


    “唔——”葉蓁狠狠將陸北川推開,大力喘息著,怒視著陸北川,“你幹什麽!”


    簡直是瘋了!


    葉蓁惱怒看著後視鏡中的自己,發型淩亂,臉色通紅,看上去甚是狼狽。


    “你發什麽瘋!”葉蓁顫抖著手整理發型,心跳加速。


    剛才在警局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


    陸北川頹然坐在一側沒有說話,困獸般深深喘了幾口氣穩定情緒。


    葉母所說的一切陸北川很清楚,他知道葉蓁不愛他,但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葉蓁與他在一起,因為孩子,因為一紙契約,因素太多,但從來沒有說過因為愛情。


    他想讓葉蓁愛他,全心全意的愛他,愛他陸北川這個人,沒有其他因素摻雜的愛,隻屬於他和葉蓁的。


    葉蓁打開車窗,一股涼風從外湧進,讓渾身燥熱的兩人登時冷靜下來,紊亂的大腦得到片刻的安寧。


    “你到底怎麽了?”葉蓁望著他,低聲道:“是因為她說的那些話?”


    葉蓁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葉母。


    陸北川往後一靠,閉目養神,直至呼吸徹底平緩下來,這才睜開眼睛看向葉蓁,眼底愧疚情緒漸濃。


    “抱歉。”


    葉蓁實在不願去看他這個目光,隻敷衍道:“沒事。”


    話音剛落,陸北川便將她抵在座位一角,麵對麵抱著她,頭擱在葉蓁肩頭,問她:“你為什麽留在陸家?”


    葉蓁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


    還能因為什麽。


    “你好奇怪,問這種問題幹什麽?”葉蓁略想了想,認為應該是葉母那番話刺激了他,畢竟從前自己是有過逃跑前科的人。


    “你回答我,為什麽?”


    葉蓁還真認真想了想,“孩子都有了,湊合過唄。”


    陸北川渾身一僵,隨後啞聲問她:“僅僅隻是因為孩子?如果沒有孩子的話……”


    葉蓁翻了個白眼,如果是在兩年前,她早跑了,沒跑是因為陸少爺你逮著我不讓我跑。


    都說日久生情,葉蓁也不確定自己和陸北川有沒有情,在一起生活兩三年,她所有大小瑣事似乎都有了陸北川的影子,陸北川就好像融入了她生活一般,成為她生命裏不可或缺的部分,她也已經習慣了枕邊躺著陸北川的夜晚了,偶爾陸北川沒回,她會輾轉反側睡不著。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陸先生,你這個假設不存在,粥粥都快兩歲了,現在想把他塞回去恐怕不行。”


    陸北川低低一聲笑,似是歎了口氣,“如果當初在機場我沒攔你,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和林湛在一起了?”


    葉蓁凝眉,怎麽還翻舊賬?


    “陸先生,你怎麽跟個醋壇子似得,淨說些不可能的事。”說著,葉蓁也歎了口氣,“如果當初你不攔著我,估計我現在還在某個城市裏艱難地討生活養活粥粥那個混小子!”


    葉蓁想了想,如果當初真走了,現在是什麽情形誰也無法預料。


    “慶幸也不慶幸,但都過去了,再提也沒意思。”葉蓁發覺今天的陸北川似乎支支吾吾找借口轉彎子有話不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陸北川雙唇緊抿,雙眼微眯似乎在考量著什麽,喉結不安地滾動,這是他緊張的表現。


    “如果你是因為葉夫人說的那番話,那你完全不用在意,你知道的,她就是在挑撥離間,而且從前的事我也和你坦白過了,你應該相信我。”


    陸北川灼灼望著她,“我相信你。”


    “那不就得了。”


    “可是有句話還是想問你。”


    葉蓁望著他,盯著他長密的眉睫微微地顫動。


    這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專注,炯炯有神,能容納萬物,此刻卻隻容納了葉蓁一個人。


    “你說你留在陸家,是因為粥粥,是因為那一紙契約,”陸北川囁嚅著,似乎在考慮怎麽說出口。


    葉蓁一瞬不瞬望著他,微微一笑,“當然不止。還有媽,她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媽媽,”


    陸北川表情黯淡,麵色頹唐。


    葉蓁伏在他耳邊,吐著呢喃,“還有你。”


    聽到這一句話,陸北川一顆歸於平靜的心猛地劇烈跳動起來,他需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說話才能咬對字眼。


    “你說什麽?”


    葉蓁望著陸北川,笑著重複,一字一句,“還有你。”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愛,但是那些細水流長的日子裏,點點滴滴都有了陸北川的影子,往後餘生如果沒有他,得多不習慣。


    這三個字,似乎讓陸北川活了過來。


    他成了葉蓁留下來的理由,雖然不是唯一。


    陸北川喉結滾動,俯身壓下,葉蓁手心堵在陸北川唇上,身形往後倒,“別,我剛補的口紅。”


    陸北川順勢在她手心親了一口,“口紅是我給你買的。”


    “所以呢?”


    陸北川俯身而上,輕柔的吻在她唇上,唇齒交融間,舔、舐掃蕩著每一寸,最後將她唇上的口紅掃蕩一空後饜足笑道:“要還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粗長的一章,謝謝大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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