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顯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嚇得猛一激靈,趕緊又趴回了地上。


    我心裏更是驚疑,這聲音吐字清晰,雖然是警告,但卻透著溫柔婉轉,竟似銀鈴般悅耳,這絕不能是傻閨女的聲音。


    事實上,我第一時間轉向她,她仍是注視下方,口唇並沒有動作。


    最奇怪的是,我怎麽覺得這警告我們的聲音,似乎有點似曾相識呢?


    下方張旭等人對‘仙樹’的膜拜,不可謂不恭敬,那簡直就是三拜九叩之禮。


    剛開始還沒什麽,但隨著他們的虔誠叩拜,那樹上原本繁茂的葉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綠色變得金黃,繼而變成殷紅,開始脫落的同時,竟在枝頭鼓出了一個個的花`苞!


    我忍不住扭臉看向靜海,老和尚先前說確有‘仙樹’,我還當他隻是哄騙沈三,沒想到竟真有這麽棵怪樹。隻是他之前說,‘仙樹’一次隻結九個果子,眼下看花`苞的數量可是遠超過九個了。


    靜海隻是衝我翻了個白眼,同時撇撇嘴,就又去看下頭了。


    不過他的意思我倒是清楚了,他可能聽過‘仙樹’的存在,但也是頭一回見。至於隻結果九個雲雲,就都是為了哄騙沈三前來的瞎話。


    樹頂花`苞剛鼓出來的時候,就有成年人的拳頭那麽大,隻一轉眼,就變得人頭大小。


    要說起來,眼前的景象算是很唯美的,可是看在眼裏,我隻覺得心裏一陣陣瘮得慌。


    關鍵是我剛開始就聞到一股味道,雖然糅合了別的氣味,但我還是分辨出,那當中大多是屍體腐朽的味道!


    短短不到一刻鍾的時光,妖異的怪樹竟似逾越了三個季節,紅葉凋零,花朵盛開,每一朵都有小桌麵那麽大。因為花枝太過繁茂,竟將我們的視線大部分都隔絕了。


    花朵紅邊藍蕊,花瓣透著瑩白,確實美豔非常。然而,隨著開放,我就隻見每一朵花`蕊中間,都開始湧出黑色的氣蘊。


    我又忍不住看向傻閨女,她也正看著我朝我點頭,以此證明,這的確是一棵妖樹。


    她這會兒已經沒了之前的傻模樣,不過神色卻突然一變。


    我也察覺到了動靜,一扭臉,正和洞口探出的一張人臉打了個照麵。


    和這人的獨眼對視,轉念間,我便伸手把他拉了上來。


    他一進到洞中,也不管旁人,轉身就開始用力往上拉皮繩。我和他一起使力,很快就又拉上來一個人。


    後者是阿穆,前者則正是我恨之入骨的老滑頭!


    老滑頭抖手收回皮繩,扭臉想要跟我說話,卻是猛不丁渾身一震。


    我知道他是看到了傻閨女,頓時也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老滑頭倒算鎮定,隻盯著傻閨女看了一會兒,就轉向我小聲說:


    “小爺,我知道您肯定得跟來,您放心,這回不用您親自動手,咱湯爺的仇就報了大半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緊盯著我的眼睛。


    我心裏恨不得活剮了他,卻也知道,他這是在試探我的心意。眼下不是跟他翻臉的時候,便強壓心火,同樣是低聲對他說:


    “你把這幫人帶來這兒,不會隻是為了要他們的命吧?”


    老滑頭搖頭,“當然不是,但是見了這無終仙樹真身,就是想救他們,都沒門路了。”


    跟著朝阿穆努了努嘴,討好的說:“但是你這兄弟我必須得救啊。”


    我沉臉看著他,片刻才緩緩道:“謝了。你放心,不論你做過什麽,我發過的誓肯定算數。”


    老滑頭剛點了點頭,就聽一個聲音狐疑的問道:“你這是跟誰說話呢?”


    轉臉一看,我立時就有一種古怪到極點的感覺。


    問話的是沈三,剛才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我一時把他給忘了。這會兒見他滿臉迷茫的看著這邊,才想起他的身份。


    老滑頭側著臉順著我的目光斜了一眼,警惕的說:


    “小爺,我可是相信您是正人君子,您應該不會辦後頭捅刀子的事吧?”


    我更加怪異莫名,靜海向來神出鬼沒,老滑頭上來的時候,老和尚就隱遁了。但沈三卻還留在原地,隻不過拉阿穆上來的時候,他稍微往裏讓了一些。


    眼下看沈三迷惘的表情,和老滑頭的反應,兩人竟像是誰也看不見誰!


    我忍不住試著問:“咱們現在有幾個人?”


    沈三明顯一哆嗦,左右看了看:“一、二、三……總共四個。”


    老滑頭再次和我對視:“四個。”


    阿穆的表情也顯得有點怪異,口中也說是四個,卻向我眨了眨眼。


    那意思很明顯了,他知道我們現在是五個人!


    然而我們這些人當中,沈三和老滑頭真的是互相看不到對方,而且似乎也聽不到對方說話的。


    他倆是親爺孫,沒有沈三,那一定就不會有老滑頭。彼此意識不到對方的存在……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不可逆轉定律?


    突然,下方傳來的一聲慘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老滑頭雖然退到了我身後,也還是側目向下看去。


    眾人一看之下,除了傻閨女,其餘人紛紛忍不住連連倒抽冷氣。


    僅僅這一會兒的工夫,那些花朵已然衰敗凋零,隻不過所結出的果實並非是普通的果子,而是一顆顆可怕的頭顱!


    每一朵妖花凋謝,枝頭都長出了一顆腦袋,非是人頭,卻是各種動物毒蟲的樣子。這當中為數最多的,都是蛇頭的模樣,其餘也有旁的異類,隻是都沒有蛇頭那般大,相對顯得有些營養不良似的。


    之所以不說那是果實,實在是因為,那些毒蟲獸頭都是活的,一生出模樣,便開始和鄰近的‘同類’互相吞噬。場麵不算血腥,卻透著妖異的驚心動魄。看到後來,所有人都是大氣也不敢出了。


    不光是我們,這會兒花凋葉落,已經能再度看到下方的情形。樹底下的人全都仰著頭,但絕不用擔心我們會暴露。因為,除了岑芳,包括張旭在內,所有人都被所看到的情形驚呆了。更有一個細眯眼癱坐在地,跟傻子似的嘴角直往下流哈喇子,看樣子他是承受力太差,直接被嚇傻了,那聲慘叫多半也是他發出的。


    岑芳抬頭看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轉臉四下張望,臉色很快變得有些恐慌。


    張旭到底也不是一般人,發現她的異狀,也低下頭,和她交頭接耳。


    我聽不見兩人說什麽,就隻見前一秒兩人還在說著話,下一秒鍾,張旭突然抬頭,驚恐的喊了聲:“遭了!”


    岑芳跟著一抬頭,張旭已然快速的退後一步,竟從後邊一把抱起她,朝著妖樹的樹幹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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