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預想到了最終的結果,一被吸力卷入,立刻把頭部護的更緊,幾乎蜷縮成了一個球狀。


    隻不到十分之一秒的工夫,後肩背部就撞擊到了硬物。


    隨著“哢嚓”一下碎裂聲,就覺得渾身像是被撞得散了架,身體的諸多部位同時傳來刺痛。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耳畔傳來老滑頭的聲音:“別停,跑啊!”


    我被撞的五內翻騰,但也沒忘了眼下還未脫離危機,睜開眼的瞬間,隻見我下方的老滑頭左袖中抖出一根皮繩。慌亂間還沒看清皮繩的走向,就被一股強大的拉力平著向前拽得飛了出去。


    這一下變化比起剛才的突兀不遑多讓,我先是感覺後肩一滯,像是被什麽東西勾住了衣服,繼而後背一涼,涼意快速的漫延到了全身,沒等回過神,人已經重重的跌入了雪地裏。


    “徐禍!”


    “徐禍!”


    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條件反射的坐起身,抖掉身上的雪,抬頭間,就見季雅雲等人正向著這邊跑來。


    看看近在不遠處的湯易和老滑頭先後掙紮起身,才恍然意識到,三人不但逃離了仙肉的老巢,竟還跌出了廚屋。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老滑頭突然發出一陣瘋癲般的狂笑,嘴角掛著血絲,轉向我說:“小爺,你比我強,運氣也比我好,哈……咳咳咳咳……”


    我見他臉色赤紅煞白相間,完全不像是正常人,愣怔過後,再看湯易。


    湯易衝我攤了攤手,示意自己安然無恙,隨即仰麵朝天又躺回了雪地中。


    看兩人的模樣狀態,又看看那間坍塌了半邊牆的廚屋,我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我從下麵往上看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真正的出口,而是看到上方也似有著仙肉軀體。本來已經徹底絕望,可看到下麵追逐而來的仙肉中探出的那人形怪物,突然就想到,仙肉既然是精怪軀體所化,那就應該有首有尾。能生在深山地穴中的,總不能是八爪魚吧?


    如果說在後頭追的是腦袋,那上方堵著的,就必定是尾巴。腦袋向前衝,尾巴就得跟著走!


    我當時隻是模模糊糊想到了這一層,危急關頭,便做出了豁出去賭上一把的決定。


    事實是,三人在地洞中被仙肉追擊,那情形用‘貪吃蛇’來形容再貼切不過。


    兩個螺絲轉的洞道看似平行,中間卻應該不止最下方一處連通。我們在前頭逃,仙肉在後麵追,似流狀體的妖身將所過之處無不充斥的嚴絲合縫。這一來,就把我們唯一能夠逃生的通道堵截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


    湯易因為暴怒激發的陽氣,最終引得仙肉進擊到身前,但也就是那個時候,仙肉有限的體積終於完全沿著我們行進的線路,進入了地下最深層,把上麵的出口給讓了出來。


    我們三人就好比是原本在一個兩頭堵死的注射器裏,仙肉的‘尾巴’一抽離,後方追逐的壓力立刻有了突破口,硬是把我們仨從‘注射器’裏給擠了出來!


    老滑頭的反應絕非常人可比,最後關頭,他應該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剛一從地穴中被噴出,就立即打出皮繩,纏住了某個固定物。倚靠皮繩的拉力,將連在一起的三人徹底拽離了洞口上方。


    隻能說,無論是反應能力還是手法,老滑頭都到了超人的境地,隻是他到底還是個人,匆忙間的判斷和行動並非全無漏洞。


    廚屋的門窗早已被之前蜂擁而出的老鼠撞沒了,他是找到了借力點,卻忘了他是我們這三隻相連的‘螞蚱’裏,當中的一個。


    最終的結果就是,我和湯易在皮繩的拉扯下,一個從門裏出來,一個從窗口飛出,中間的老滑頭卻硬是懟在了門窗之間的牆上。


    也得虧是土坯牆,又被鼠群霸占了那麽久,蛀啃的不甚牢固,硬是被他給撞得塌了。這要是換了磚石結構,單這一下,就把他給活活撞死了……


    想清楚這一切,我澀聲問他:“爺們兒,還撐得住嗎?”


    老滑頭一擺手:“死不了……咳咳,你還是先看好你自己個兒吧。”


    這時季雅雲等一幹人都已經來到了跟前,韋大拿猛拍大腿說了句‘可毀了,可毀了’,跟著就從後邊架住我兩側肋下,招呼狄福生幫忙抬人。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上身的大氅連帶裏頭的衣服全沒了,不光赤著上身,好幾個地方還疼得厲害,尤其後背,火辣辣鑽心的疼。


    敢情我從地洞裏被噴出的時候,硬碰硬撞散了上頭的碗櫃,雖然沒傷到頭臉,後背等多處卻都被碎木碗碟劃破了許多傷口。從門裏彈出來的時候,又被殘缺的門框上沿勾住了後脖領子。大氅和裏麵的衣服本已經千瘡百孔,這一下沒止住沖勢,竟是被掛的四分五裂,將我上身扒了個幹淨。


    “我沒事。”


    我反手推開韋大拿,“趕緊先去把老滑頭抬到屋裏去。”


    見季雅雲和狄福生都要脫大氅,我更是心中煩躁,“都他媽別管我!趕緊的,先回屋!”


    等回到東頭原先的屋子,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傷得不輕。勾住我的門框上,應該是鑲嵌了鐵皮或扒鋦子(用來固定木質結構的雙頭鐵鉤)之類,不光把我衣服撕裂,還沿著脊椎從後脖子到腰間掛出一大條傷痕。


    我們這三個人當中,倒是湯易受傷最輕。老滑頭也是真皮實,原本的傷口雖然迸裂,卻沒受太重的內傷。


    借季雅雲和潘穎替我敷藥的空,我問老滑頭:“下一步怎麽辦?”


    老滑頭半閉著眼含糊的說:“先甭擔心,我差不離看出來了,那仙肉好像不是什麽山裏的‘仙家’,而是他娘的人變得。既然不是山中物,修行又不夠,才蘇醒不久,又折騰出這麽大的動靜,它他娘的也得緩口氣。我估摸著得等明天晌午它才能緩過來,到那時候咱已經上路了,還管它個蛋。”


    我點點頭,剛鬆了口氣,忽然就聽潘穎說:“大寶呢?你們誰看見他了?”


    我不由一愣:“他沒跟你們在一起?”


    韋大拿說:“老滑頭臨下去前,讓我們回這邊,他本來是跟我們在一塊兒的。可後來他說不放心你們,要過去看看,這一去就……”


    不等他往下說,我就截斷他插口道:“他什麽時候回去廚屋的?”


    季雅雲道:“得有個十多分鍾了。”


    我一下躥了起來,“壞了!”


    我在洞穴最下方支路洞內所看到的那個人,難道就是竇大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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