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雅雲無疑是最關心桑嵐的,可這廟堂並不大,除了我們四個,哪有人在。


    到最後,連林彤都認為我是酒勁上頭,犯暈了。


    實際是吐過以後,我也真有些暈頭轉向,就隻堅持說桑嵐一定到過這裏,倚著柱子坐在地上,不大會兒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聽見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喊我的是個女人,喊的不是徐禍,而是徐福安。


    我是真困,可這女人不住的喊,也隻能強撐著睜開了眼皮。


    這一睜眼不要緊,立馬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高台上有著三個泥塑,漆皮剝落,露出泥胎本色,根本分不清中間供奉的是誰。


    不過,倒是能通過姿勢體態分辨出,兩旁矗立的是金童玉女。


    這會兒就看見,右邊的那個泥塑,竟然活了!


    不光活了,還變成個身著白色羅裙的古裝女子,款動金蓮從神台上走了下來!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就隻見那女子的身形十分熟悉,感覺像是桑嵐,可不管再怎麽,我都看不清楚她的臉。


    這女子走下神台,也不上前,就隻站在神台邊,衝我招手,而且口中道:“徐福安,你過來。”


    這聲音像是有魔性一樣,我幾乎沒想旁的,就爬起身,腳步虛浮的走了過去。


    離得近了,我還是看不見那女子的臉,就覺她頭臉上像是蒙著一層紗似的,可她麵上明明沒有頭蓋紗巾啊。


    那女子對我的直視也不以為意,就隻把一根蔥白般纖長的手指在我眼前一劃,然後指向一個方向。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神台前桌子上的兩個燭台,居然都被點著了。


    我不明就裏,仔細看那燭台,也沒發現有什麽怪異之處。


    正當我覺得奇怪的時候,那女子又指了指另一邊的燭台,跟著猛地轉過身麵向我。


    這一次,不知怎麽,我就能看清她的臉了。


    但是,我寧願看不到這張臉,因為那實在太恐怖了。


    這張臉絕對不能用醜來形容,眉眼口鼻俱全,卻是生了一張凹凸不平,粗糙的黑皮。


    更加令人魂飛喪膽的是,就在女子麵向我的時候,她臉皮上那些黑色的疙瘩突起,居然同時閃動了一下。


    這時我才看清,那層凹凸的黑皮,竟是由無數隻拇指肚大小,蟲子不像蟲子,人不像人的黑色細小頭顱攢成的!


    那一下閃動,竟是這些個小頭顱同時睜開了眼睛!


    我嚇得喊都喊不出聲,就隻急著向後退,可是沒退兩步,就感覺有一雙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啊……”


    我終是慘叫出聲,同時也驚醒過來。


    看到眼前一張毛紮紮的大臉,和兩張線條柔美的女人麵孔,才反應過來,剛才竟是南柯一夢。


    竇大寶還抓著我的胳膊,問:“發噩夢了?”


    “滾!”我一把甩開他。


    不是說我起床氣有多大,任誰做這樣的噩夢,再被人抓這麽一下,都會受不了。


    見我緩過神,季雅雲咬了咬嘴唇說:


    “除了這大殿,其餘房間我們也都找過了,沒發現有人來過的蹤跡。”


    林彤也想說什麽,我一擺手,示意她先讓開。


    剛才的夢固然恐怖,但也太古怪了,好端端的,怎麽就做這麽個夢呢?


    我爬起身,走到神台前方桌旁。


    說是燭台,更似老式的燈台。夢裏是點著的,現實是,上麵露著半截燈芯,表麵布滿了塵灰。


    我看看燭台,又扭頭看看四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這時竇大寶對我說:“你睡著的工夫,我們把其它屋都看過了。要說這廟堂可算夠結實的。這些年發大水,那些屋裏的家什都被衝的七零八落,屋子還沒倒塌,這絕對沒偷工減料。”


    我猛一拍腦門,給他當胸來了一拳,“你可是提醒我了!”


    見三人都不明所以,我指著麵前的桌子說:


    “你不說其它屋裏的家什都被水衝的七零八落嗎?這屋也進過水,這木頭供桌怎麽還會擺的這麽端正?”


    “照你這麽說,好像是有點奇怪。不過,也保不齊這供桌是好木料的,要知道有些木頭可是不輕……”


    竇大寶邊說邊試著去抬桌子,用力之下,供桌竟是紋絲不動。


    “別費勁了,這桌子肯定有問題。不光桌子有問題,這兩座燭台十有八九也不對頭。你看周圍牆上發水的痕跡,水位明顯高過桌子,桌上的其它東西全都被衝走了,這倆燭台怎麽就擺這麽正?”


    我邊說邊蹲下身,本意是想察看桌子下頭有無蹊蹺,無意間看到一個細節,不禁吃了一驚。


    就像竇大寶說的,這廟堂可謂用料十足,不知經曆過多少場洪水衝刷,房屋都沒倒塌,甚至連水泥地麵都甚少開裂。


    可偏偏就在裏頭的一條桌腿處,地麵裂開了一道不小的縫隙。而那桌子腿,竟似深入縫隙裏的。


    竇大寶也看到了這一點,驚道:“靠,這桌子腿是砌在水泥地裏的,怪不得抬不動呢!”


    我顧不上和他多說,又圍繞桌子察看一周,直起身,不由的連連倒吸冷氣。


    林彤從剛才就有些不耐煩,這會兒更是忍不住說:“睡這麽久,該醒酒了吧?我就搞不懂了,你跟一張桌子較什麽勁啊?”


    我說:“姐,我不是跟桌子較勁。我要是說,這桌子不是四條腿砌在水泥地裏,而是從地裏長出來的,你是不是就感興趣了?”


    林彤蹙眉,“你什麽意思?我沒聽懂。”


    我手指一錯,從如意扳指裏彈出一片簧片,順著桌子一角鉚合處的縫隙插進去,那簧片比紙還薄,但隻插進去不到兩毫米,就再也插不進了。


    我更加肯定了想法,收起簧片對三人說:“我看過這桌子的紋理,從桌麵到桌腿,居然都是連貫的。再是能工巧匠,也不能把木紋拚接的這麽完美。


    那就隻能是一個解釋,這桌子就是個整體,壓根就是用一整塊巨木雕琢的。至於邊角的鉚合,你們也看到了,那都是假的,根本就沒有卯榫!


    要我說,這桌子本來就是長在地下的一個大樹根,甚至是一棵樹,不知道被什麽人,出於什麽目的,把它做成了一張桌子!”


    林彤愣了半晌,咽了口唾沫說:“就算你說的都對,那這又能代表什麽?造這桌子的人,是吃飽了撐的顯手藝?”


    “要知道這桌子有什麽古怪,應該很容易。”


    我邊說邊摸出打火機,打著火,試著去點其中一座燭台的燈芯。


    本來也沒打算一次成功,可打火機才一挨上去,那燈芯竟立刻就被點著了。


    另一座燭台,也是一點就著。


    竇大寶點著頭說:“裏頭的燈油倒是還沒被衝走。”


    話音未落,就抽了抽鼻子,“哪來的香味兒啊?好像有人在燉肉!”


    不用他說,我也已經聞到一股燉肉的味道。可我怎麽就感覺,這當中似乎還摻雜了另外一種香味……


    實話實說,我們誰也沒想到,這一趟會這麽曲折,所以並沒帶多少吃食。


    這會兒聞到燉肉味,四人的肚子一個比一個‘咕嚕’的響。


    竇大寶這會兒腦子倒是轉得快,一拍大腿道:“肉肯定得是人燉的,說不定就是那死胖子在生火揍飯,趕緊的,咱順著香味找,一定就能找到他們!”


    這一點我倒是認同,見燭台點燃,大殿內並無異樣,當即就回頭往外跑。


    我倆跑的實在不慢,等到了大門口,才想起季雅雲和林彤沒跟上來。


    一回頭,就見倆人還站在大殿門口發愣呢。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找人啊!”竇大寶跺腳道。


    林彤和季雅雲對望了一眼,才快步跟了過來,林彤一把拉住我,神色複雜道:


    “小師弟,你好像犯了個我前不久才犯的錯誤。”


    “什麽……”


    沒等問下去,我就猛然意識到,她所說的‘錯誤’指的是什麽了。


    我們來的時候,院子裏滿是及膝深的荒草,這會兒回頭再看,荒草竟全然不見了。


    不光如此,原先破舊的房舍,竟也似煥然一新,再沒了荒廢的景象!


    竇大寶急道:“別墨跡了,反正他娘的虱子多了不咬,先找到潘潘她們再說!”


    我和他存的一個心思,當即招呼季雅雲等人順著肉香尋找。


    這一路雖沒走遠,卻越走越是心驚。變得嶄新的,不隻是那不知名的廟堂,沿途看來,竟是整個村子都發生了變化,沒有發過大水的跡象,而像是仍有人居住一樣,隻是看了兩家,家什雖是‘新的’,卻不見有人。


    竇大寶邊在頭裏走邊說:“這趟可真是奇怪到家了,我是真懷疑,咱是被哪個科學怪人坑著進了時光機,回到……”


    叨咕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季雅雲一聲大叫:“嵐嵐!”


    她可不是發癔障,事實是,快到村口的時候,遠遠就見到,一片空地上聚集了幾十號人,而那當中,最明顯的就是三個人的身影。


    “小姨!”一個穿著雖然肮髒,卻十分現代的身影猛地回過頭,跟著向這邊跑來。


    另一個頭發像雞窩似的家夥,一愣之下,也跟著跑了過來,“雲姨,禍禍,你們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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