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我喝了不少酒,眼神迷離的順著靜海的手指看去,並沒有看出什麽異樣,“影子怎麽了?”


    孫祿突然‘咦’了一聲,“禍禍,你把右手抬起來。”


    我照做了,仍沒看出有什麽,有點不耐煩的問靜海,他到底想說什麽。


    “我靠!”


    孫祿一下子從沙發裏蹦了起來,指著地麵,瞠目結舌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的影子怎麽是反的?!”


    我一愣,低下頭再仔細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眾所周知,影子是一種最常見的光學現象,由於光線不同,影子可能會被拉伸或者壓縮,但影子是因為光線被遮蔽產生的,無論形狀怎麽改變,動作總是和本體保持一致。


    然而,這會兒我抬起的右手還沒放下,我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卻並不和我同步,而是舉起了另外一隻手!


    “怎麽會這樣?”我懷疑自己眼花了,可事實是,我還沒喝到出現幻視的份上。


    我下意識的站起身,對著地麵舉手投足,地上的影子也和我做著相同的動作,可無論我做什麽,影子的動作都是相反的!


    尤為明顯的是,當我把臉轉向一邊的時候,影子的臉卻是轉向另一邊,這種背離實在是太明顯了。


    這詭異的現象讓我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慌,愕然看向靜海,小心的問他,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靜海好整以暇的抽了口煙,跟著將煙頭掐滅,又朝地上指了指,“再看。”


    這一次,我和孫祿同時看去,抬起頭時,相顧都有些發怔。


    孫祿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使勁揉了揉眼睛,“難道剛才是我眼花了?”


    我和他差不多是一個想法,因為這會兒再看,我的影子十分平常,就和鏡中倒影一樣,並沒有什麽特別。


    這不禁讓我懷疑,剛才真是我喝多了,看錯了。


    但長期以來的種種經曆,以及求學時養成的堅信自我的判斷力,讓我很快就在心裏認定,我剛才並非眼花,而是真真切切看到了與眾不同的現象。


    我盯著靜海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麽地,目光就落在了他麵前的煙灰缸上,我忽然模模糊糊的想起一件事,喃喃道:“火……”


    靜海“哈”的一笑,“你果然還是想到了。”


    孫祿的腦子絕不比我慢,雖然還雲山霧罩,但聽到我說‘火’字,再看看煙灰缸裏仍冒著殘煙的煙頭,立刻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哢嚓’一聲打著。


    這時再看向地麵,兩人再次都傻眼了。


    我被映射在地上的影子,果然又變得和我背道而馳起來!


    我讓孫祿滅了打火機,火頭一熄,影子又變得正常。


    我一屁股坐回沙發,卻是不敢再點煙,畢竟影子對自身的‘背叛’,細思起來,還是很讓人瘮的慌的。


    緩和了一會兒,我才問靜海,為什麽我的影子會這樣。


    靜海又似笑非笑的凝視著我,“要不我怎麽說你運氣好呢?如果你的影子沒有改變,你我恐怕已經都葬身在那邪塚裏,再不能夠在這兒喝酒吃肉了。”


    我這會兒酒意已經被驚醒了五分,聽他一說,再一回想在活死人墓中的經曆,很快就想起了一些細節。


    我並非是刻意忽略一些東西,可在三義園,在那座邪墓裏,發生的一切實在都太超出正常的邏輯範圍,特別是到了後期,我簡直就疲於奔命,思維和行動一直都在和時間賽跑、和形勢對抗,根本不能夠集中在某個單一發生的環節上。


    然而,這時發生在我身上的特異景象,不得不讓我記起了某些事。


    這其中最為印象深刻的就是,當我被那隊‘施工隊’的魙的力量影響,不由自主的將要進入最後一道門戶時,靜海曾突兀的開口說: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徐禍形神俱滅,難道你還有脫生的機會?”


    當時我隻覺得,老和尚這話顯然不是針對我說的,可在那個時候,除了我,和同樣被控製的趙老大、臧誌強,周圍就沒有其他人了,他又是對誰說這番話的呢?


    關鍵是,當他說完這句話以後不久,形勢就有了轉機,我就像被鬼絆腳一樣,硬生生被拖倒在地,從而才有了做出對抗行動的機會。


    回想起來,那時的感受極為奇特,說是鬼絆腳,其實更像是被人踩住了衣服後襟,硬把我給拖倒一樣。


    事實是,我那會兒渾身上下就一條褲衩,又怎麽會被踩到衣服?


    我目光下意識的又落到腳畔,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難道那會兒我是被人踩住了後方的影子,才會被拖倒在地的?


    靜海見我把握不住關鍵,嘿嘿一笑,終於給出了答案。


    老丫並沒有直接說明影子變化的緣由,而是首先問我:“你還記不記得,你是怎麽從幽冥火海中脫身的?”


    我沒立刻回答,仔細回想後才說:“當時我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思拖住趙老大,之後被冥火吞噬,喪失了意識。等清醒過來的時候,沒感覺到火灼的痛苦,卻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讓我快走。那個人好像……好像是……”


    我腦子裏猛打了個激靈,“那人是朱安斌!”


    “不就是那小子咯!”


    靜海邪笑著點點頭,“姓趙的小子說過,那邪塚中除‘金’之外,水、火、土、木都極為興旺,先是有三陽道的妖人借那片旺地打造巢穴,後又有人借勢修築邪塚,前前後後葬身在那裏的性命不知有多少。真正的風水寶地,是不會因為外界因素輕易改變形勢的。相反,所謂寶地,是能夠改變多數人為造成的缺漏的。”


    我和孫祿雙雙搖頭,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靜海鄙夷的看了我倆一眼,“我的意思就是說,這些年死在那裏的人,葬在那裏的屍骨,非但沒有破壞那裏的形勢,反倒越發勾引起五行之勢,最終勢必引出冥火焚燒。也就是說,那倒掛金鍾的邪局,終究是會引來幽冥業火,將一切外物邪氣焚滅,再度恢複原來的局麵。”


    “我是真有點想瞎炳了。”孫屠子皺著眉說出了我心裏想說的話,“得趕緊想法子把丫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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