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臧誌強都被嚇了一跳,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怎麽會有這樣怨毒的表情。


    同時,她的臉色也讓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和臧誌強現在看到的,應該是十三年前那一晚,發生在這間屋子裏的情形。


    那個時候,抖三斤不是早就被野豬頂死好幾年了嗎?


    我雖然無法在這種‘時空錯位’的狀態下感受到陰氣,但如果那時的抖三斤隻是個鬼魂,又怎麽會嚐出魚骨頭的味道?


    這時,就見小新娘似乎是遲疑了一下,接著低聲說道:“師父說,今天是要給我定親。我也不知道他要把我嫁給誰。”


    “不知道嫁給誰?”抖三斤顯得很好奇,但她此刻的神情,更加的陰森可怖。


    隻是小新娘一直蒙著蓋頭,看不到她的臉色,要不然一定會發覺異樣。


    我不由得替小新娘捏了把汗,不知道抖三斤要對她做什麽。


    這時卻又聽小新娘說:“從小到大,我都不敢不聽師父的話,可這一次,我不會聽他的,我一定不會嫁人!”


    聽她這麽說,抖三斤的神情居然緩和了下來,竟在瞬時間,又恢複了先前那種爛漫的模樣。


    “耶?你不嫁人?”抖三斤偏著腦袋看著小新娘,眉宇間除了好奇,居然還有幾分輕鬆的歡快。


    小新娘點點頭,“我不會嫁給別人,除非……”


    “除非什麽?”抖三斤追問。


    “我要嫁人的話,一定會嫁給那個小哥哥。”


    小新娘這樣說的時候,沒有絲毫女孩兒家的羞怯,反到口氣十分的堅定。


    抖三斤蹙了蹙小眉頭,眉眼間又透出幾分戾氣,聲音也變得有些冰冷,“你是說,你要嫁給給你吃白糖糕的那個?”


    “嗯。”小新娘點點頭。


    “為什麽?”抖三斤越發不快,“就因為他給你吃白糖糕?你不是都沒吃著嗎?”


    “不,不是因為糖糕。我要嫁給他,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還有……”


    小新娘這時才似乎有些害羞,“他說……他說他還沒娶媳婦兒呢。”


    她的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可聽在我耳中,卻宛如炸雷,令我瞬時間百感交集。


    我早已經確認,這小新娘就是我七歲那年,在東北的那個火車站,遇到的可憐女孩兒毛小雨。


    那時我還是個渾不楞的毛頭小子,不過是覺得她可憐,才給了她一塊糖糕。


    我怎麽都沒想到,那塊在我現在看來再普通不過的吃食,竟讓這從小受盡折磨的女孩兒銘記於心。


    臧誌強這會兒大概也從兩人的對話,以及我的反應中猜到了些許苗頭,忍不住小聲對我說:


    “原來這個殘廢女孩兒剛才表情那麽嚇人,是不想和這小新娘子分開。”


    我隻能是微微點頭,我也已經看出來了,無論抖三斤是死是活,都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壞,隻是這小家夥喜怒都太形於色了。


    看她倆此刻的情形,再聽兩人的對話,兩個女孩兒分明已經相伴有一段日子了。


    抖三斤之所以有那樣恐怖的神情,隻是不想小新娘離開自己,嫁給所謂的新郎。


    話說回來,這個抖三斤,怎麽就有一股子成年人都少有的狠勁和暴戾呢……


    “你知道那個給你糖糕的小子,現在在哪兒嗎?”抖三斤忽然又向小新娘問道。


    “不知道。”小新娘搖搖頭,卻堅定的說:“但我一定會去找他的。”


    “哦,那就等你找到他再說吧。”


    抖三斤的神色突然一軟,竟偎到小新娘身上,抱住了她,夢囈般的說道:“我死了以後,除了你,就沒人對我好,沒人能陪我說話了。姐姐,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小新娘也環抱住了她,柔聲道:“乖,姐姐不會離開你的,等將來姐姐找到他,就帶著你一起嫁給他。”


    “得了吧!這齊人之福我可享受不了。”雖然不合時宜,我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臧誌強眼珠轉了轉,忽然低聲說:


    “這小媳婦兒生吃魚骨,睡鐵棺,她現在還是活人!殘廢小丫頭已經死了……這墓穴又是十三年前的這一晚封閉的……她就是天燈!”


    我也驀地反應過來,見他眼中凶光閃現,心中一驚,“你想幹什麽?”


    “嘖!還能幹什麽?你糊塗了?咱現在看到的都不是真的,這會兒甭管旁的,當然是先把天燈弄到手了!”


    臧誌強嘴裏說著,人已經向著角落走去。


    我剛想阻攔,猛然間,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緊跟著,就聽一個聲音粗聲粗氣道:“我艸,這牆還真特麽跟豆腐渣似的,一砸就爛!”


    “胖子?”


    我回過頭,就見靠近房門一側的牆,居然被砸開了一個兩尺見方的大洞,透過飛揚的塵灰,依稀就見史胖子正捂著口鼻探頭往裏張望。


    不對,那道阻隔房間的陰簾子怎麽不見了?


    我驚覺有異,連忙又轉回頭,卻見之前的小床,連同另一個角落的鐵棺,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抖三斤和小新娘,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徐禍,你沒事吧?”史胖子被推開,從牆洞裏鑽進來一個人,卻是桑嵐。


    我反應過來,悵然若失的又朝那個擺放小床的角落看了一眼,“我沒事……”


    話音未落,牆洞外就傳來老鈄沙啞急切的聲音:“三斤……三斤在不在裏頭?”


    同時聽臧誌強驚道:“為什麽沒有天燈?”


    我眼珠快速轉了兩轉,驀地回頭,就見臧誌強所站的位置,赫然矗立著先前那座石質的燈台,而原本擺放在燈台上,抖三斤的蠟屍卻不見了!


    我頭腦雖然仍舊混亂不堪,但好歹沒忘記來這裏的目的,一弄清形勢,急著招呼桑嵐:“出去說!”


    鑽出牆洞,史胖子、牛經理,連同老鈄都在。


    頂著紅手絹的老鈄踉蹌著來到跟前,“三斤呢?”


    “她不在裏頭。”我隻能照實說。


    事實是我也覺得詫異,照現在看來,應該是胖子和老鈄他們見我們久去不回,找了上來。


    奇的是史胖子居然沒有利用外牆的機關開門,反倒是用這種看似最笨的方法,把牆給砸穿了……


    然而或許就因為他的特立獨行,房間裏‘錯位的時空’竟似乎恢複了正常。


    之前見過的燈台再次出現了,擺放的位置沒有變動,可上麵的蠟屍卻不見了!


    屍體怎麽會不見?


    難道是有人趁我們在餐廳的時候,上來把屍體搬走了?


    我忽然冒出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荒誕的想法——難不成抖三斤的蠟屍複活,自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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