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老獨的樣子嚇了一跳,“叔,你咋了?”


    老獨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甚至有些猙獰,像是要殺人一樣。


    順著他目光一看,卻發現他盯著的居然是潘穎。


    大背頭本來是想跟過來幫忙,這下可是被嚇愣怔了,“獨……獨叔,怎麽……你不認識我了?”


    我站在老獨身邊,清楚的聽到他深吸氣的聲音,就像是野獸麵臨敵人的時候,發出的威脅聲似的。


    半晌,老獨才扭過臉對我說:“這條魚總算是買對咯。”


    “叔,到底咋了?”


    老獨也不回答我,把魚搶了過去,說:“你們先回屋待著,我去殺魚。”


    孫祿想幫忙,被他擺手製止:“今兒這魚,你殺不了!”


    回到屋裏,我們仨麵麵相覷,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約莫等了有半個多鍾頭,老獨才背著手從外頭進來。


    他仍是陰沉著臉,徑直走到潘穎麵前,把背著的手伸了出來,“把這個吃了。”


    不等他攤開手,我就聞到一股魚腥味。


    等到手掌攤開,卻見是一個黏糊糊,黑紅相間的團子一樣的東西。


    “這是啥?”潘穎說話都帶顫音了。


    老獨抬起頭,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臉色終於緩和了些,聲音也不再像剛才那麽冰冷:“孩兒,聽話,叔不會害你的,把這個吃了。”


    潘穎皺了皺鼻子,為難的看向我。我雖然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卻知道老獨不會無緣無故做這古怪的事,更不會害她。


    “聽獨叔的話,吃了吧。”


    潘穎猶猶豫豫的把那‘團子’接過來,聞了聞,嘴角都快耷拉到腳麵了,“這……這也太腥了……”


    “吃下去!”老獨猛然抬高了聲音。


    潘穎嚇得一哆嗦,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一把將‘團子’整個塞進了嘴裏。


    “嚼!使勁嚼!多嚼幾口再咽下去!”老獨在一旁瞪著眼睛說道。


    單是看,就知道那‘團子’的滋味絕不怎麽樣,潘穎幾次鼓著腮幫子想吐,可懾於老獨的‘淫威’,隻能是兩手捂著嘴,閉著眼睛,眼角掛著淚拚命嚼。


    “我去,這大背頭可真夠‘爺們兒’的,我看的都想吐。”孫祿小聲說道。


    老軍瞪了他一眼,低聲說:“你懂啥?你獨叔這是救她的命呢!”


    想到老軍是跟老獨一起進來的,我就想問他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還沒開口,就見老獨忽然蹲在了地上,兩隻手撐地,仰起脖子,發出“嗚……”的一聲長嘯。


    這次不光我和孫屠子,就連老軍都嚇得一哆嗦,“我的天爺,這老東西,還真有兩下子。”


    我這會兒已經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顧不上再向老軍問什麽。


    老獨蹲踞在地上,仰天發出的,竟像是狼嚎聲一般洞徹天地。


    他就那麽一聲聲的嘯叫著,漸漸的,潘穎的樣子竟漸漸起了變化。


    這會兒那‘團子’已經被她咽下去了,卻見她非但沒顯得輕鬆,臉孔反倒比剛才還要扭曲。


    我和孫祿都看出,她這種反應似乎並非因為痛苦,而是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連帶的臉皮都皺了起來。


    乍一看,三分像人,七分更像是暴怒的貓臉!


    “嗚……嗷……”


    老獨再次發出一聲長嘯,潘穎身子猛一震,跟著臉孔驟然鬆弛,恢複了先前的模樣,卻又渾身一抽搐,腮幫子一鼓,彎下腰‘哇哇’吐了起來。


    這一次,她吐出的卻是一大灘黑綠色腥臭無比的粘液。


    等她吐的兩眼翻白,隻剩下酸水,老獨才蹣跚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她,喘著粗氣對我和孫祿說:


    “過來幫忙,把她頭頂的符毛拔下來!”


    符毛!


    我猛一激靈,趕忙跑上前,一手扶住潘穎,一手在她頭頂找尋。


    撓開大背頭,果然就見她的頂門心,有一小撮黃色的粗硬毛發。


    我咬牙將這撮黃毛拔掉,潘穎立馬身子一軟,癱進我懷裏。


    我把她扶進椅子裏,將黃毛放在桌上,拿起掃把簸箕打掃。


    清掃完穢物,潘穎也緩過來大半。


    “媽呀,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潘穎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鼻涕,哭喪著臉看著老獨:“叔,到底是啥情況啊?”


    老獨眼中精光不再,又變得昏黃渾濁,歪在椅子裏,疲憊的說:“你這是撞了仙,被變成倀鬼了。”


    “鬼……”潘穎差點又哭出來,“我又沒死,怎麽會變鬼……”


    見老獨累得說話都困難,我忙讓他先歇會兒,回過頭對潘穎說:“你不用怕,倀鬼是被控製的人,不是真的鬼。再說,獨叔已經幫你除了根了。你沒事了。”


    “被控製?被誰控製?倀鬼又是啥玩意兒?”潘穎瞪大眼睛問。


    我是真服了她這剛好了傷疤,回頭就不知道疼的勁頭了。


    “聽說過為虎作倀這個詞吧?”


    我咧了咧嘴,幹笑著說:“據說成了精的老虎,不光吃人,還能把人變成受控製的傀儡。讓傀儡替它哄騙更多的人來供它吃。被控製的人,就叫做倀鬼。為虎作倀,就是這麽來的。”


    “原來是這麽回事兒……”潘穎點著腦袋,忽地又瞪圓了眼睛:“我差點變成倀鬼?怎麽會這樣?哪兒來的老虎精啊?”


    “別瞎說!”


    老獨直起身子,用力擺了擺手,“那不是什麽老虎精,是符仙!”


    見潘穎和孫祿都看向我,我低聲說:“東北有七十二路野仙,五路邪仙,也有說七十七路野仙的。


    柴胡黃柳青,灰白卯犬靈,孫眉鱗符鳴,蝶白絲螫夜,鼠蝟兔狗貓,猴鳥魚虎雞,蝶蜈蜘蠍蝙……


    這其中的符,指的就是虎仙。”


    “那不還是老虎精嘛……”見老獨瞪眼,潘穎連忙捂住了嘴。


    不大會兒,眼珠子又一骨碌,“真有老虎……真有符仙?哪兒來的?怎麽會纏上我的?”


    我和孫祿對視一眼,彼此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也就是潘穎時不時的腦子不在線,才沒想到其中的關竅。我倆卻已經想到,潘穎中招,十有八九是和桑嵐有關。


    難道桑嵐是被符仙給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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