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丫老喊我小佛爺,他自稱佛爺,還說要把什麽勞什子破書傳給我,丫拿我當什麽了?丫這是充大輩兒,繞著彎占老子便宜啊!”竇大寶反應過來,氣得捶胸頓足。


    我再也忍不住,撲哧樂出了聲:“你才想通啊?哈哈……你就不想想,咱認識老丫這麽久,他什麽時候吃過虧啊?”


    竇大寶運了半天氣,終於也繃不住笑了起來。


    想到一件事,我讓他別動,並攏右手食指和中指,抵在他眉心中間的那塊疤上。


    傷口之前剛被割破,竇大寶疼的直呲牙,我卻看著他直了眼。


    竇大寶忍不住打掉我的手,問:“你幹啥?”


    他看看我的右手,再盯著我看了看,像是想到了什麽,小聲問:“你是不是看出什麽了?”


    我點點頭。


    “看到什麽了?”竇大寶又問。


    “如來佛祖!”


    “滾蛋!”竇大寶一揮手,“懶得理你,老子回去睡覺了。”


    “你等等。”我叫住他,想了想,說:“盡快抽個時間,我和你一起去拜望一下你師父。”


    竇大寶愣了愣,點點頭,“行,我安排。咱們順道回我家一趟,我老爹老媽說想你了。”


    看著他下了車,我靠進椅子,長長籲了口氣。


    鬼手盡顯,可以讓我看到人陽火的興衰。


    然而,鬼手抵在竇大寶靈台,我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並不是普通的陽火,而是一環通透強烈的白色光暈,竇大寶像是整個人都被光暈籠罩,然而,光暈實在太耀眼,以至於,我根本看不到他本人,甚至不能確定,他人在不在光暈裏。


    竇大寶說他死了,東北那次,他根本沒有從廢礦坑裏出來。


    我到現在仍認為,他那個所謂的師父不過是個騙子,是在糊弄他。


    可通過鬼手看到那奇異的一幕,又意味著什麽呢……


    下車前,無意間向後座看了一眼,看到一樣東西,不禁愣了愣。


    那是從瞎子家裏挖出來的那個形狀古怪的瓶子。


    靜海說這是鬼瓶,上麵的四個小鬼圖案,是四個吃土鬼……


    這兩天經曆的事實在太多,我懶得再想,拿了瓶子往家走。


    路過14號,下意識的停下來,往門口看了一眼。


    大雙是驛站的管家,他應該會照顧好瞎子吧……


    走到原本是桑嵐和季雅雲居住的28號門口,我又一次停住了腳步。


    話說起來,蕭雨好像很久都沒露麵了,這個極品醜女,該不會得抑鬱症了吧?


    “靠,徐禍啊徐禍,我看你是真快神經了,哪來那些鹹吃蘿卜淡操心的勁頭。”


    我自嘲了一句,剛要往回走,忽然,似乎聽到身後有個聲音說了一句:“快走!快點!”


    我回過頭,身後空空蕩蕩的,哪有什麽人?


    難不成真是我精神緊張,出現幻覺了?


    我甩了甩頭,剛要接著往家走,突然又聽一個聲音催促道:


    “走……走……快走啊!快……快回家!”


    我猛一激靈。


    這次我聽得分明,這個稚嫩的結巴聲音,似乎是陰月發出的!


    那剛才讓我快走的是……茶茶!


    想明這點,我一下緊張起來。


    茶茶和陰月神出鬼沒慣了,看不見她們倒是不稀奇,可兩個小家夥的神通廣大卻是毋庸置疑的。


    她們催我快回家,難道徐潔出事了?


    我越想越心悸,幾乎是飛跑回家的。


    一氣跑上樓,看到屋裏的情形,才稍稍鬆了口氣。


    床頭燈亮著,徐潔裹著被子,睡得正香。


    “噗通噗通……”


    “噔噔噔噔噔……”


    我剛想放下包,樓下卻傳來一陣撲撲騰騰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有人在一樓跑來跑去,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是兩個小鬼!


    我皺了皺眉,看看時間,再看看酣睡的徐潔,心說反正都這個點了,也別睡了,免得把徐潔吵醒。


    聽樓下還在撲騰,我回頭就往下跑。


    跑到一樓,聲音卻戛然而止。


    我把包和鬼瓶放在櫃台上,左右看看,徑直走到角落的龕位前,對那個梳著大背頭的泥娃娃說:“出來!別讓我動粗!”


    過不大會兒,一個小小的身影扭啊扭的從泥娃娃裏走了出來,低著小腦瓜,不敢看我。


    我本來已經把煙抽了出來,見狀又放了回去,衝小家夥勾了勾手指,轉身回到櫃台後坐了下來。


    見茶茶跟著跑到櫃台上,仍是低著頭,我剛才那點不滿也就散了。


    “陰月呢?”我問。


    茶茶沒吭聲,卻賊兮兮的朝著泥娃娃看了一眼。


    “陰月也在裏頭?”


    我有些奇怪,比起茶茶,陰月顯然要孤僻的多,我一直試著想和她交流,她卻始終不肯露麵。後來發生這麽多事,我幾乎都把她給忘了。


    我怎麽都沒想到,兩個小家夥居然在狄金蓮都沒發覺的情況下,附著在了五寶傘上,還跟著去了十裏店,在一尺巷內忽然現身,搭起了陰陽橋。


    茶茶揉了揉小鼻頭,點點頭。


    “你肯讓她待在你身體裏?”我更加好奇,茶茶一直把泥娃娃當寶貝,她和陰月是‘死對頭’,怎麽肯把‘身體’分享給陰月?


    見小家夥不說話,我更加耐不住,小聲問:“你打輸了?”


    “才不四呢!”茶茶抬起腦瓜,一副不服不忿的樣子,像是想反駁,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麽,繃住小嘴沒再說下去。


    我把手機放在桌上,點了點屏幕:“都幾點了?不睡覺,瞎折騰什麽?”


    茶茶眼珠轉了轉,顯得有些鬼鬼祟祟。她忽然左右看了看,壓著聲音說:


    “我們沒胡鬧,我們在抓蟲子!”


    “蟲子?哪兒來的蟲子?”這次我是真板起了臉,大冬天的,怎麽會有蟲子?這小家夥怎麽還學會撒謊了?


    “四真的,一個大蟲子!跑的可快了!”茶茶顯然沒意識到我的想法,反倒有些得意的說:“不過它還是被我和陰月捉住了。”


    見她一臉稚氣天真,有什麽火也都消了。


    回想了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我問:“你和陰月怎麽會跑到傘裏去的?”


    “四姐姐怕我們悶,讓我們出去玩的。”


    “姐姐?”我朝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徐潔?”


    這一來倒是說得通了,我見天在外邊,兩個小家夥自然對徐潔比跟我要親近。


    她心又軟,見兩個小家夥整天悶在家裏,讓她們溜出去玩玩也在情理中。反正是跟著我,她也不擔心倆小鬼會闖禍。


    “這次就算了,下次想出去,記得跟我說。”我假裝板著麵孔說,“總算你們還懂事,知道搭陰陽橋救人。”


    茶茶小嘴扯了扯,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小家夥竟有些訕訕的說:


    “不四救人……是救狗。小栓和小柱的媽媽不走,它們就會死。”


    我……


    我真是差一點就要吐血了。


    當時在一尺巷裏,兩個小家夥風急火燎的搭起陰陽橋,居然是為了救兩隻狗崽子……


    我憋了好一會兒,才把湧到臉上的血憋回去。


    想了想,又問:“你們倆剛才為什麽急著催我回來?”


    “啊?”這次反倒是茶茶愣了。


    “剛才不是你們讓我快點回家的嗎?”


    茶茶像是反應過來,居然臉一紅,嘿嘿笑著說:


    “不……不四催你,是那隻蟲子不肯走,我們在趕它回來。”


    我再一次無語。


    一直以來,我覺得竇大寶就夠不靠譜了,現在看來,比起兩個小家夥,他簡直就是老成持重……老古板!


    “陰月為什麽說話會那樣?”我又忍不住問,聽陰月說話,貌似小家夥居然和薑懷波一樣,是個小結巴。


    茶茶又嘿嘿嘿的笑了,這一次笑得極不厚道。


    “我們兩個打累了,我就說,我們換個法子比比。我就說,我們兩個學那個人說話,誰學的像,就算誰贏。嘿嘿……這次,她贏了。”


    “然後她就改不過來了?”


    “嗯嗯。”茶茶笑著點頭。


    “啊……”這次我真是慘叫一聲,整個人摔進了藤椅裏。


    “還有沒有四(事),沒四我回去睡覺了。”茶茶眼睛斜向著泥娃娃的方向說。


    “你真會乖乖睡覺嗎?”


    “嘿嘿,不會啦,睡之前,先和小蟲玩一會兒。”


    “算你老實,去吧。”


    雖然被茶茶嗆得一陣又一陣氣血上湧,可還是得承認,小家夥帶給我的除了‘驚喜’,更多的是在外邊難以得到的輕鬆。


    看著小家夥回到泥娃娃裏,我靠在藤椅裏,發了會兒呆。


    想起之前在鏡中世界的經曆,拿起手機,翻開了短信。


    之前那些亂碼的信息,這時竟都恢複了正常。


    發信人——鬼線人。


    內容都一樣——不要見鬼。


    放下手機,我抬手用食指一下下輕輕刮著鼻梁,喃喃道:


    “謝了哥們兒,凡事留一手,準沒錯……”


    目光落在櫃台上攤開的紙筆上,我下意識的停住了動作。


    低眼看了看還放在鼻梁上的手指,突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感覺。


    在這種奇異感覺的支配下,我直起身子,拿起筆,在紙上快速的畫了起來。


    不多時,本是空白的紙上就多出兩個模樣清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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