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奇背著手,就那麽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他忽然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上方,低聲說:“進了這門樓,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要出聲。”


    門樓?


    我和竇大寶抬起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隻見到一盞鐵絲網罩的白熾燈。


    竇大寶對著我眨巴眼,我隻能是搖頭,我是真沒看到有什麽門樓。


    趙奇顯得有些不耐煩,撂下一句‘不想死就按我說的做’,就繼續往前走去。


    我咬咬牙,衝竇大寶點點頭,又向李麗和溫雪喬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們按趙奇說的做。


    倆女人這會兒像是達成了默契,雙雙用力點了點頭,寸步不離的跟在我和竇大寶身邊。


    又往前走了兩步,我忽然感覺,身背後像是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猶豫了一下,還是側過臉,偷偷往後瞄去。


    這一看不要緊,我脖子裏的雞皮疙瘩全都炸起來了。


    就在離我不到三步遠的地方,一個白色的人影,正吊在天花板上來回的晃悠。


    我連忙回過頭,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那是之前在電梯裏出現的老吊爺,是白凶!


    白凶又出現了,而且就在我們身後。


    我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右手,那凶煞離得這麽近,我怎麽沒感覺到?


    恍然的抬起頭,心又是猛一蹦。


    趙奇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腳步,正麵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暗暗點頭,白凶九成九是他帶來的,連番現身,似乎就是為了試探我能不能看到鬼。


    我抿了抿嘴皮子,握住竇大寶的胳膊,用力捏了捏。


    在其他人看來,這像是在無聲的求助,無疑是軟弱的表現。


    看到我的動作,趙奇眉頭又擰了起來,猛一甩手,轉身向前走去。


    我稍稍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竇大寶跟上。


    哪知道剛一邁步,右邊的一扇門,突然無聲的打開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裏邊走了出來。


    看清這人的穿著,一股子涼氣從腳底板直躥到了頂門心。


    這竟然是一個穿著呢子軍裝,戴著軍帽的日本軍官!


    “啊!”


    李麗和溫雪喬顯然也看到了這個日本軍官,溫雪喬低呼了一聲,反應過來,趕緊捂住了嘴。


    軍官本來是出了門,徑直往走廊盡頭走的,似乎是聽到了動靜,身子沒動,頭卻猛然轉了過來。


    這一來,他麵朝著我們,樣子全然暴露在我們眼前。


    看清他的臉,別說是倆女人了,我都差點沒叫出聲。


    軍官的臉上就隻是骨頭包了一層黑色的皮,皮上還布滿了的腐爛的斑紋,眼眶和沒有嘴皮子的牙縫裏,甚至還有蛆蟲在蠕動!


    這哪是活人,分明是一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死屍!


    乍一看到這場麵,我本能的就想去掏符紙,突然間,卻被一隻手攥住了手腕。


    趙奇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回來,抓著我的手,無聲的朝我搖了搖頭。


    我心裏一咯噔,暴露了?


    轉念一想,溫雪喬和李麗沒有陰陽眼,也能看見這日本軍官,那我能看見也在情理之中。


    關鍵麵對這腐屍軍官,我的右手並沒有反應。


    軍官好像並不能看到我們,隻是聽到聲音才轉過來。


    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兒,他緩緩的把頭轉了回去,邁著軍人的正步,向前走去。


    趙奇鬆開我,皺著眉搖了搖頭,眉宇間失望的神色溢於言表。


    他把食指擋在嘴邊,再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往軍官的背影指了指,示意我們跟上。


    我點點頭,卻因為莫名的後怕,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這可不是裝的,我也沒那麽好的演技。


    剛才走出電梯間,看到這裏格局改變的時候,我不由得想起了一段經曆。


    那次在看守所的老樓裏,我和沈晴就曾通過一扇不存在的門,進入了一間絕不可能存在的日軍俱樂部。


    同樣詭秘的環境,同樣是麵對二戰時的日本兵,我下意識的把兩次經曆聯係到了一起。


    可通過和腐屍軍官的直麵相對,我發現這次的狀況和在看守所老樓裏根本不一樣。


    老樓裏的那些日本兵,包括鬼歌女白夢蝶和被困囚的蕭靜在內,都隻是虛無的鬼魅。然而這一次,無論一樓被竇大寶捅死的大頭兵,還是突然出現的腐屍軍官,除了樣子醜惡外,都像是和活人沒什麽分別。


    趙奇像是生怕我們幾個再有過激的反應,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掃了一遍,沒再當先往前,而是打手勢讓我們跟他一起。


    頭頂雖然有白熾燈照明,但越往前,越顯得昏暗,看什麽都感覺模模糊糊的,像是隔著一層霧氣一樣。


    透過霧氣,眼看著那個日本軍官走到盡頭,推門走了進去。


    這時,趙奇卻把手按在我背上,示意我走在前頭。


    我心裏一百個不情願,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還是咬著牙,一言不發的向前走。


    事後回想起來,從這個時候起,我和趙奇,或者說和某人的明爭暗鬥,已經正式拉開了帷幕……


    來到走廊盡頭,才發現這道門竟然是朱紅色的,而且是對開門,就像是古代大戶人家又或是寺廟正殿的大門一樣。


    更奇怪的是,兩扇門上分別有一個形象怪異的獸形圖案。


    門是朱紅色,圖案是猩紅色,稍微離遠點,是發現不了的。


    仔細看,兩個圖案對稱,像是蹲踞在門前的狗,嘴卻是尖的,耳朵豎在頭頂,體型卻比狼狗要小一些。


    李麗忽然拉住我的胳膊,我扭過頭,她嘴唇翕動了兩下,像是想說什麽。


    趙奇卻是不耐煩的一揮手,再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跟著指了指門,無聲的比口型:“開門。”


    見他一幅‘我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樣子,我心裏來氣。


    他卻衝我露齒一笑,用食指輕輕刮著鼻子,眼神中滿是戲謔和挑釁。


    我不是輕易就會受激的人,但也知道,事到如今,我和竇大寶再沒頭沒腦的亂來,情況可能隻會越來越糟。


    人在麵對自己不理解的情形時,就應該順勢而為,而不是一味的鬥氣逞強。


    我心裏這樣對自己說著,略微沉了沉氣,抬手按在了門板上。


    刹那間,我愕然的看到,兩扇門上那兩隻似狗非狗的圖案,竟同時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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