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手絹……


    韋無影!


    我腦子裏猛然閃過一個名字。


    這時,手絹下的人頭,突然滾動了一下,竟然正麵朝向了我。


    透過手絹,我依稀能看清人頭的五官樣貌。


    更為可怖的是,我發現他的眼睛居然正直勾勾的瞪著我!


    我嚇得想要叫喊,可喉嚨裏像是塞了麻核,根本發不出聲音。


    強烈的驚悚讓我忍不住想要逃離,但才一動逃跑的心思,就發現一個更恐怖的‘現實’——我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


    因為,現在的我和眼前的人同樣是被肢解的狀態,我能夠有所感受的,也不過僅僅隻是視覺的衝擊和大腦的思維!


    恐慌到了極限,反而使我冷靜下來。


    反正大家都是隻有一顆死人頭,半斤對八兩,誰怕誰啊?


    當這個荒謬的想法在我腦海中盤旋的時候,麵前的人頭,居然開口說話了!


    透過輕薄的手絹,可以看到這人的樣貌竟是十分的清秀。


    我能夠分辨出他是男人,但他精致的五官卻有著女子才有的秀氣。


    手絹下薄薄的兩片嘴唇慢慢張開,艱難的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我不想害人……我要我的骨頭……我的骨頭……”


    ‘什麽骨頭?’我在心裏問道。因為我仍然無法發出聲音。


    人頭似乎還想說什麽,可臉孔突然間變得扭曲。因為緊皺而變形的眉眼、不斷抽搐的嘴角,都顯示出,此刻他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就在我疑惑到極點的時候,忽然迎麵刮來一陣陰風。


    人頭上的手絹竟然被風吹了起來,不偏不倚的飄落在我的臉上。


    半透明的手絹並沒有完全遮蔽我的視線,相反,眼角的餘光透過輕薄的網紗,竟看到另一側的耳畔,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張人臉!


    這張臉離我那樣的近,以至於我無法看清他的樣子,但卻看到他正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正一點點的向我靠近……


    “啊!”


    我終於控製不住的,艱難的從嗓子眼裏擠出一聲慘嚎。


    身體劇震,跟著猛然張開了眼睛。


    “徐禍!”一個焦急的在耳畔響起。


    我不住的喘著粗氣,稍許定下神,才發現我似乎是躺在床上。


    房間裏漆黑一片,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斜眼看去,耳側上方,赫然真的有一張人臉。人臉位置,就和夢中最後出現的那張人臉所在的位置一模一樣!


    “你沒事吧?”


    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身子又是一哆嗦,總算徹底回過神來。


    我應該是躺在自己床上,身邊急切注視著我的,卻是徐潔。


    徐潔一邊幫我抹著臉上的冷汗,一邊輕聲問:“是不是做惡夢了?”


    “嗯……”


    我感覺嗓子幹的不行,翻身坐起來,才發現全身都已被冷汗浸透了。


    拿過床頭的水杯,連喝了幾大口,總算是緩和下來。


    我抹了把腦門,問徐潔現在幾點了。


    徐潔說快四點了。


    口幹舌燥,我不得不又灌了一氣水。


    徐潔替我攏了攏被子,說我喝多了以後,在藤椅裏睡著了,是瞎子把我背上樓的。


    “你是不是有心事?不然為什麽喝那麽多酒?”徐潔問。


    “沒……沒事兒,就是覺得有點累。”


    我是真累了,不然也不會一覺睡這麽久。


    想到夢裏的場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讓徐潔接著睡,匆匆套上衣服,左右找不見背包,就問徐潔包在哪兒。


    “在樓下。”徐潔訥訥的說,“我……我是自己上來的,本來想下去幫你把包拿上來,可……可你抱著我不放。”


    “自己上來的……”我一陣心疼,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徐潔雖然癱了,可本質上仍是金剛屍,除非我抱她上下樓,其他人是抱不動她的。她想上樓,就隻能是用兩隻手硬拖著不便的身子爬上來……


    我想就這麽守著她,但一種強烈不安的感覺越發在心底蔓延。


    “乖,你再睡會兒,我出去辦點事。”


    下了樓,拿過外套套上,抓過背包想要出門,突然發現背包的拉鎖拉開了一半。


    這本來是個不起眼的小細節,不知為什麽,我卻是心裏一咯噔。


    打開背包,心就是一涼。


    因為特殊的職業原因,我包裏的東西看似雜亂,卻都有著各自固定的位置。


    隻有這樣,我才能隨時隨地以最快的速度應對突發事件。


    然而,此刻包裏的幾樣東西全都不在原來的位置。


    有人翻過我的包!


    徐潔沒有翻我包的必要,而且她清楚我的習慣,幫我收拾完,也會將東西各歸其位。


    除了徐潔,今天……不,昨天來過家裏的,就隻有大雙和……瞎子。


    我實在不願意就這件事往深處想,檢查了一下所有東西都在,稍一歸置,就出了家門。


    來到18號和31號間的空地,我從包裏拿出‘福’字桃符。


    我並沒有做別的動作,桃符卻突如其來的傳來一股寒意。


    下一秒鍾,周遭像是瞬間起了大霧,天地間變得混沌一片。


    而在原來的空地上,卻赫然出現一棟饕餮、睚眥守衛的古樓!


    “桃符果然是進出驛站的關鍵……”


    我喃喃說了一句,收起桃符,上前推開了驛站的大門。


    看到驛站中的情形,不由得一怔。


    驛站一角,一個渾身黑衣,頭臉像是被火燒過的男人,正坐在圓桌旁自斟自飲。


    黑衣人聽到動靜,卻隻是斜了我一眼,似乎微微皺了皺眉,跟著沉聲說道:


    “身為驛站的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樣子。你穿的這麽隨便,一次兩次還沒什麽,次數多了,沒好處的。”


    我不久前才勉強平定的心神再次掀起了軒然大波。


    忍不住上前一步問:“你是徐榮華?”


    黑衣人似乎一愣,接著竟微微點了點頭。


    一時間,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無數的疑問同時湧入腦海,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不等我糾結完,黑衣人卻緩緩的說:“你這個時間來這裏,不會是專程來找我的。就快雞鳴五更了,時間不多,快去做你該做的事吧。我,不會走,一直都在。”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緊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快步走進了賬房。


    季雅雲又或‘小雅’都不在。


    賬房裏的陳設,似乎和上次離開時沒有任何變化。


    想到時間不多,我徑直走到書桌後坐了下來,拿過桌上的陰陽鏡擺在麵前。


    見銅鏡沒有任何反應,想了想,從夾克暗藏的內袋裏拿出了一直隨身收藏的那條紅手絹。


    紅手絹舉到銅鏡前,原本有些模糊的鏡麵,竟漸漸變得通透起來。


    鏡子裏,浮現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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