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的一頭霧水。


    那條紅手絹的確在我身上,不過一直都放在我的背包裏,並沒有拿出來過啊。


    為什麽波波頭卻說,手絹蒙在鬼老頭的臉上?


    還有,什麽叫‘那個陰倌的後人’?


    鬼並不是永生不滅的存在,而是和人一樣,同樣會受傷,同樣會‘死亡’。


    我和趙奇公然決裂,不是因為他‘身份不明’,而是他實在太過於狠毒。


    對一個好心的值夜鬼尚且如此狠辣,和這樣的人合作,那和與虎謀皮有什麽區別?


    我不是不相信‘趙奇’有能力治好徐潔,可此時更加明白,由他來治愈徐潔,要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會像兩人口頭上說的那麽簡單。


    這種代價已經不是我能不能接受的問題了。


    而是……如果繼續下去,那麽我要做的事,很可能會影響我和徐潔的後半生。


    當斷則斷,莫等抱憾!


    “你要去哪兒?”波波頭問我。


    “先回家啊!”我心說總不能把老頭送去醫院吧?


    “哎呀,回個屁的家,真不知道你這陰倌是怎麽當的!”我能感覺到波波頭在我背上大搖其頭,“老爺子現在受了傷,當然是要把他送到他常待的地方嘛。那裏匯聚著他生前的氣息,會更容易讓他恢複。”


    我不知道波波頭說的有沒有根據,不過事到臨頭,也隻能按她說的做了。


    要是活人受了傷,我學的專科知識或許還能派上用場,但現在受傷的是鬼,而且我還看不見他,那就更抓瞎了。


    來到墓園旁那兩間平房外,我也不管那麽多了,一腳踹開鎖著的門,摸黑走了進去。


    房裏本來漆黑一片,可剛邁進去一步,就聽斜後方傳來“吧嗒”一聲,緊跟著屋裏的燈竟亮了起來。


    與此同時,我懷中響起一聲呻`吟:“哎呦……”


    盡管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但我還是被嚇了一跳,身子一哆嗦,差點沒放下手往後躥。


    “看吧,回到自己家,老爺子的氣色好多了。”波波頭說道。


    我暗翻白眼,我倒是想看,可得能看著啊?


    不過這不著調的波波頭所說的貌似真有效果,我雖然看不到老頭,進屋後,卻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了。


    “小夥子,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想到那一刹那看到‘趙奇’對老頭的凶悍,我仍有些惱火。


    作為一個人,不說與人為善,對一個年過古稀,又好心好意的老人下這樣的重手……


    隻能說我選擇立即終止某些關係是絕對正確的。


    我憑借感覺,把自己根本看不見的山羊胡老頭輕輕放在屋角的床上。


    雖然這一路距離並不長,老頭也沒什麽分量,但因為緊張,額角還是滲出了細汗。


    “現在怎麽辦?”手足無措間,我隻能求助波波頭。


    “現在怎麽辦?”


    聽到這個聲音,我差點吐血。


    那個傻不拉幾的大胡子,居然還跟著呢!


    撇開傻大胡子不說,波波頭沒有回應我,而是又快速的念了一句我聽不懂的類似法訣咒語的話,隨即才歎氣道:


    “這算是飛來橫禍,老爺子鬼命如此,我……我也沒辦法了。”


    說到最後,波波頭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什麽叫鬼命如此?”我是真急眼了。


    人活一世,已經有太多的無奈和無助了,為什麽做了鬼,還要受命運擺布?


    波波頭沒回答我,隻是又長歎了一聲。


    然而,這時在我看來空無一物的木板床上卻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小夥子,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


    “您說!”我忙道,盡管我看不到老人,可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咳咳咳……”


    老頭咳嗽了一陣,等到緩和下來,才接著說道:“可以的話,去幫我找幾樣東西吧。隻要找到這些東西,或許還能保得住我這條老命。”


    “您要找什麽?”我和波波頭異口同聲問。


    跟著就見大胡子上前一步,口氣和我一樣急切:“您要找什麽?”


    我已經顧不上管這個神經病了,隻是豎著耳朵聽著。


    “雞鳴前,如果能找到……”


    老頭又一陣咳嗽,聲音越發虛弱,“能找到這些東西,老頭子的命就算是保住了。不過……唉,這些東西哪是那麽容易找到的。孩子,這真是難為你了,要不……”


    “我馬上去找!你撐住了!”不等他說完,我就急著向外跑去。


    跑到河邊,朝著河麵看了看,一咬牙,甩掉背包,直接蹚進了河裏。


    除了公家慣常的清淤工作,這護城河就是條無人問津的野河。


    也不知是誰在裏麵撒了蓮子,夏日時節,這段河麵上倒是有幾蓬野蓮。


    這會兒剛過秋入冬,蓮花是沒了,石橋的橋洞下,卻還漂浮著幾片枯萎殘缺的荷葉。


    老頭說的清楚,要他‘活命’,必須要找到幾樣東西。


    水中荷——便是其中之一。


    城河水深,沒蹚幾步,我身子就是一沉,隻能是掄開胳膊,整個人浸在水中遊了過去。


    摘光所有能看得到的枯萎荷葉,心急火燎的遊回岸邊,眼前的岸上,突兀的出現一雙大腳。


    順著這雙腳看清這人的模樣,我差點爆粗口。


    誰說大胡子是傻子的?


    他鸚鵡學舌有樣學樣不假,可丫可沒跟著我跳河,而是一直站在河邊,有些傻愣愣的看著我。


    和他比起來,我特麽更像傻子!


    把爛唧唧的荷葉胡亂扔在桌上,再次跑出屋子,邊急著往對岸趕邊拿出手機撥號。


    “嘟……嘟……”


    電話接通,聽筒裏傳來劉瞎子懶洋洋的聲音:“艸,本來想明天早上打給你的,你倒先打來了……”


    我急著打斷他:“別廢話,你現在在哪兒?”


    電話那頭頓了頓,跟著就聽瞎子說:“我剛到家,你直說有什麽事吧。”


    “那正好,馬上把你家那塊泰山石送過來。”


    “什麽?”瞎子像是才從夢裏驚醒,扯著調門道:“你逗我玩呢?你知道我這塊鎮宅石有多重?你要我現在搬過去?”


    “是。”我眼珠急轉,果斷道:“十萬火急,水中荷、泰山石、活鬼血、陰天葵……拿來救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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