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一出水麵,立刻變得沒有形跡,就隻像是被激起的一道水柱,朝著司馬楠兜頭射了過去。


    司馬楠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猛地向後一縮,跟著就聽一聲驚呼,整個人消失在了窗口。


    我剛鬆了口氣,卻突然感覺腿彎處傳來一下刺痛。跟著就覺得有個滑膩膩的東西不知道什麽時候鑽進了褲管,纏在了我的小腿上。


    “媽的!”我反應過來,頭皮都快炸開了。


    就像孫屠子說的,泥葫蘆串子從來都是一雌一雄蟄伏在一起的。我剛才砸暈了一條,沒想到分神之下,被另一條泥葫蘆串子從水下偷襲了。


    這會兒我已經認出水裏那些半人半魚的影子是什麽東西了,感覺腿被咬破,頓時嚇得三魂沒了七魄,也不管纏在腿上的水蛇了,邁腿在旁邊的椅子上一蹬,猛地扒住車頂,快速的爬了上去。


    “草!”


    不等我站直,就聽孫屠子罵了一聲,跟著一貓腰,掐住蛇尾,將那泥葫蘆串子從我褲腿裏硬拽了出來,掄圓了“啪”的甩在車身上,那水蛇頓時軟趴趴沒了動靜。


    “中招了?”孫祿急著問我。


    我隻覺得腿彎處生疼,咬著牙點了點頭。


    “草,趕緊上去,去醫院!”


    “司馬楠呢?”左右不見司馬楠的身影,等到問完,才發現高戰也不在上邊了。


    孫祿說:“那女的掉水裏了,高隊撈她去了。”


    一句話說完,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奇怪起來。


    我順著他的目光朝車尾一看,不禁一愣。


    不遠處的水裏,不見司馬楠的影子,卻見高戰連頭帶大半的身子都埋在水裏,隻露出白花花的脊背在外麵,乍一看就像個大王八蓋子一樣。


    “他幹嘛呢?”孫祿愕然道,“趁機占便宜?這可不像刑警隊長該幹的事……”


    “屁!離車窗遠點兒!”不等他說完,我已經反應過來,順著車頂跑了過去。


    跳下水,摸準方向,一把勒住高戰的脖子,用力把他的上半身從水裏往上拽。


    高戰算是個胖子,但這時他半身的體重完全不符合原本的身形,不光他自己不配合,在我感覺,他半身的重量竟比整個人還要沉重。


    見總隊的幾個刑警蹚水跑向這邊,我就想招呼他們快點過來幫忙。


    話還沒出口,突然就覺得水下有一隻冰涼的手攀住了我的胳膊。


    我心下大駭,使盡吃奶的力氣,終於把高戰從水裏拖了出來。


    高戰的腦袋剛露出水麵,緊跟著水裏就浮現出另一張恐怖的人臉。


    我看的清楚,那是司馬楠的臉。隻是此刻她的臉變得青噓噓的,嘴唇青黑,紫色的血管都像是蜘蛛網一樣浮凸了出來。


    更驚悚的是,她的眼睛上像是長出了一層白色的蠟皮,隻有一片死魚白,看不到黑眼仁,臉上還依稀長出了魚鱗狀的肉色鱗片!


    司馬楠原本是一隻死拉著高戰,一隻手拖著我的胳膊,一臉凶惡的想要把我們往水下拖。可臉一露出來,立刻鬆開了手。


    我哪肯讓她就這麽回到水裏,把高戰往旁邊一推,反手抓住司馬楠想要縮回去的胳膊,另一隻手抓住她的頭發,咬牙將她整個人從水裏拖了出來。


    幾個刑警來到跟前,見到司馬楠的樣子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我把司馬楠抱出水麵,交給兩人抬著,“趕緊把她帶上岸,千萬不能讓她碰到水。”


    一個刑警突然盯著我身後瞪大了眼睛:“高隊,你幹什麽……”


    話音未落,一條粗壯的手臂就猛地從後邊勒住了我的脖子。


    我心一沉,糟了,從車裏跟著司馬楠躥出來的那鬼東西不隻一個!


    好在這會兒刑警們都在跟前,七手八腳的拉著,我才沒被高戰拖進水裏。


    高戰可不比司馬楠,四五個人高馬大的刑警一起上,才勉強把他抬出水麵。而此刻他的臉雖然比不上司馬楠那麽恐怖,顎下頸間也都已經現出了紫色的血管。


    “抬他們上岸,千萬別再讓他們碰到水!”我氣喘籲籲的叮囑了一句。


    忽然感覺氣氛不對。


    順著直覺看去,就見帶隊下水的郭森正站在不遠處的水裏,愣愣的看著一個方向。


    我猛一激靈,扭過臉,就見中巴車上邊,孫屠子正瞪眼朝著我,而他腳下的‘另一個郭森’的身子已經翻了過來,臉正朝著岸邊的方向,和水裏的郭森對了個正著!


    我瞬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深吸了口氣,沉聲對水裏的郭森說:“郭哥,麗姐是不是真有了?”


    “啊?”郭森從愣神中反應過來,恍惚的看向我。


    “她真懷孕了?你幹的?你這可不對啊,咱們雖然沒規定說內部人員不準搞對象,可從道德上來說,先上車後補票這種事是不提倡的。關鍵你倆偷偷摸摸就算了,怎麽還‘搞出人命’來了?”


    我一邊胡說八道,一邊朝著水裏的郭森走去。同時把手伸進背包,暗暗把一直隨身攜帶的藏魂棺拿了出來。


    不知道是剛才耗力過度,還是泥串子的蛇毒發作,我開始覺得眼睛發花,頭重腳輕,每走一步,都像是隨時會整個人沉進水裏似的。


    好在硬挨到了郭森跟前,這時他似乎也反應了過來,邊轉頭看向中巴車的方向,邊喃喃的問:“車上那個人是誰……”


    “你猜?”我勉強一笑,隨即念起法訣,將藏魂棺往他頭頂扣了下去。


    ‘活生生’一個大隊長,就這麽在岸上岸下一幹人的注視下,憑空消失了!


    等我深一腳淺一腳勉強爬上岸,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


    好在岸上早就有救護車等待救援,及時替我將被毒蛇咬得傷口做了應急處理。


    “郭隊是怎麽回事?”市局一個知根知底的老警察低聲向我問道。


    警戒線擴大,圍觀的人進不來內圈,但現場的十幾個人可是親眼目睹了一場‘大變活人’的戲碼。


    我問他要了根煙,點著了哆嗦著抽了一口,“當時郭隊他們下水的時候,一定很混亂。你們當時隻顧救大何了,沒發現還有人留在了車裏。”


    “怎麽可能?”老警察不可置信道:“是郭隊和我們一起把大何帶上岸的啊?”


    我搖了搖頭,讓他去問問當時岸上岸下的那些人,每個人究竟都看到了怎樣的情形。


    關於陰陽,真的有太多的事無法解釋了。


    如果一定要給郭森的狀況一個說法,那就隻能說是——英魂不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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