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腳還沒落地,身後就傳來一聲慘叫。


    我聽的頭皮一陣發緊。


    這聲音實在太淒慘刺耳了,就像是從地獄裏傳出來的一樣。


    小雷緊跟著跳了下來,一下來就急著說:“快跑,快離開這兒!”


    與此同時,竇大寶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同樣是急吼吼的喊:


    “就等你們了,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那個誰,你拖著那東西幹什麽?”


    小雷也不答話,快速的四下看了看,拖拽著那半截仍在燃燒的柱子朝一個方向跑去。


    “方向反了,不是那邊兒!”竇大寶急道。


    “跟著他走!”我當機立斷。


    雖然在樓裏的時候,小雷給我留了一手,謊說自己沒有那帶機括的鋼絲了,可他在關鍵時刻表現出的沉著和矯健卻讓我深刻的意識到,他並不是個普通的少年。


    在這種緊急的狀況下,我寧願相信他的判斷。


    因為如今的小雷,已經正式成為了羊倌,顧羊倌,是真正的憋寶傳人,詭盜之尊…


    “點個火而已,怎麽這麽慢?”我邊跑邊問竇大寶。


    “你以為是燉菜啊?現在是放火燒房子,哪那麽容易就點得著?”


    聽他說我才有點琢磨過味來,古代高層的建築雖然以木質為主,但所有的木料都是經過特殊的防火處理的,還真不是輕易就能點著的。


    我雖然想到‘以火克火’的法子,可要是換了我,真就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把木樓點著。


    我不禁又有些好奇,這周圍都是陰森森的樹林子,並沒有什麽適合點火的柴禾,竇大寶和蕭雨是怎麽把木樓點著的?


    木樓傳來的慘叫聲越發的劇烈,聽的人心驚膽寒。


    我和竇大寶也不敢再吭聲了,都抱著頭,捂著耳朵跟在小雷後邊飛跑。


    大約跑了有十來分鍾,遠遠的,就看到樹林子裏有一片空地,空地中間正是我和小雷先前來到這裏的那個石池。


    瞎子和靜海和尚等人,已經全都聚集在石池邊了。


    “耶?明明不是同一個方向,怎麽也能跑回這兒?”竇大寶一臉驚訝。


    小雷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說道:“地火被引上來的時候這裏的局勢已經變了,要是再按原來的方位走,那絕對回不到這兒。”


    到了跟前,看到靜海陰沉的臉色,我心就是一沉。


    “怎麽了?”我問。


    “玄武移位,這裏走不通了。”靜海海和尚眉頭緊鎖。


    我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可不經意間看了瞎子一眼,卻見他斜眼看著靜海,一臉似笑非笑,沒半點緊張的樣子。


    “大師,你帶我們來這兒,一定有法子回去的對不對?”瞎子冷笑著說道。


    靜海和尚歎了口氣,“方法是有,但是需要時間。短則十天半月,長的話,一年半載都有可能。”


    瞎子朝我望了一眼,冷冷的說:“噢,那有的是時間,反正這裏獐麅野鹿不少,倒是餓不著。就是不知道大師您吃不吃葷?”


    靜海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皺眉道:“現在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至於這麽陰陽怪氣嗎?”


    “至於。”瞎子立刻接口,指了指他懷抱的鐵觀音,“我要是沒猜錯,這佛像是陣眼之一,一旦離開了木樓,不管有沒有引來地火,陰地玄武都會移位。你可能有法子把佛像弄出去,但就像你說的,你至少需要十天半個月,甚至更長時間才能把活人弄出去。你從一開始就給徐禍下了降頭,能看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瞎子越說越來氣,“你壓根就沒打算下來吧,你是讓我們哥幾個給你拚命!”


    靜海臉一陣紅一陣白,王希真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是又怎麽樣?”靜海忽然一擰脖子,擺出一副‘你能拿我怎麽地’的架勢,“現在已經這樣了,你還能把我怎麽樣?”


    我哭笑不得,這老和尚居然耍起無賴來了。


    我說:“先別管旁的,趕緊把我的降頭解了。”


    靜海一翻白眼,“早就解了,不過是小小附身鬼降而已,又傷不到你這活鬼,跟我急個什麽勁兒啊?”


    他忽然盯著一個地方,“咦,這是什麽東西?”


    順著他眼睛一看,就見小雷正提著那半截還在燃燒的柱子來回的晃悠。


    我也覺得好奇,小雷說這截柱子才是真正的寶貝,仔細看,這截柱子除了不像是銅的,實在沒有什麽特異的地方。


    小雷似乎對靜海也沒有好感,朝他懷裏看了一眼,冷冷的說:“沒有這東西,你要那陰佛像有用嗎?”


    靜海一怔,猛然瞪圓了眼睛,“這東西難道就是……”


    話沒說完,小雷忽然眉頭一緊,提著柱子朝石池跑去,邊跑邊喊:“都趴下!”


    “哎喲我的媽耶!”


    靜海尖叫一聲,竟把視若至寶的鐵觀音拋了出去,抱著光頭一下撲倒在地上。


    “這就不要了?”竇大寶下意識的接住鐵觀音。


    “快趴下!”雖然不明白小雷要做什麽,我還是本能的一把將竇大寶撂在了地上,“潘潘、瞎子,趴下……”


    小雷猛地把柱子甩進石池中,人也跟著撲倒在石池邊。


    刹那間,就聽木樓的方向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慘叫。


    與此同時,身下的地麵竟然劇烈的晃動起來。


    盡管已經捂住了耳朵,可那像是成百上千人一起發出的慘叫聲還是鑽進耳鼓,刺的腦仁發疼。同時地麵的震蕩也讓人五內翻騰,恨不得把心肝脾肺吐出來才舒暢。


    這樣的局麵一直持續了將近一根煙的工夫,地麵才停止了晃動,慘叫聲也戛然而止。


    見小雷從地上爬起來朝我打手勢,我也跟著爬了起來。


    “都沒事吧?”我問了一句,卻把自己震得耳朵嗡嗡響。


    我一陣後怕,要是沒小雷提醒,剛才那一下子,恐怕不把人震死也得震聾。


    瞎子等人相繼站了起來,竇大寶卻還趴在那兒不動。


    我心裏一緊,忙過去拉他。


    手剛碰到他肩膀,他忽然把頭抬了起來,“禍禍,下回能溫柔點兒嗎?”


    “什麽?你說什麽?”我耳鳴的聽不清他說話,卻被他滿臉鮮血的樣子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才發現我把他按倒的時候,他腦門磕在了鐵觀音上,磕破了。


    靜海和尚突然像兔子一樣躥了過來,嘴裏大呼小叫著伸手就來搶佛像。


    我和竇大寶都沒防備,等到佛像被他搶過去,才愕然發現,鐵佛竟然出現了數道龜裂。


    再看佛像本身,居然已經沒了先前那種陰鶩逼人的感覺。


    見靜海和尚抱著佛像像著了魔似的大呼小叫,我使勁捂了捂耳朵,才聽清他說的是:“寶貝呢?我的寶貝怎麽不見了?”


    我下意識的朝他身下看了一眼,低聲罵道:“老丫的,你的寶貝肯定在宮裏呢!”


    靜海和尚對著佛像發了會兒魔障,突然把佛像一扔,朝著竇大寶就撲了過來,“把寶貝還給我!”


    竇大寶嚇了一跳,邊躲邊叫:“老子沒拿你的寶貝,你找幫你淨身的師父去要吧!”


    我汗了一個,敢情把‘寶貝’想成另一個意思的不隻我一個。


    見靜海追著竇大寶不放,我和瞎子對視一眼,同時上前攔在兩人中間。


    “把舍利子還給我,還給我!”靜海完全進入了撒潑狀態。


    “舍利子?”我和瞎子都是一愣。


    這時,小雷走過來,朝著靜海撇了撇嘴,“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麽強求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


    靜海一怔,隨即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屁股癱在了地上,良久才長長的歎了口氣:


    “唉,這都是命啊。沒有這小佛爺,我們都不能囫圇個的活著,有這小佛爺在,陰佛舍利怎麽還能屬於我?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什麽小佛爺?”我一直很疑惑,靜海為什麽從一見到竇大寶開始,就小佛爺長小佛爺短的。


    靜海像是沒聽見我問話,眼睛突然盯著一個方向,半晌,像詐屍一樣猛地跳了起來。


    這一次,他居然衝向了小雷,“把寶貝給我!”


    我們都以為這老和尚瘋了,沒想到小雷看了我一眼,把一樣東西提到了靜海麵前。


    靜海一把搶了過去,抱在懷裏再不撒手。


    看著那東西,我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感覺。


    那是一截木炭一樣的東西,大約有一尺多長,有點像搗藥的藥杵,不過被靜海拿著,我就忍不住覺得那更像是男人的……


    “我收了你們的錢,總歸要讓你們撈到點東西。”小雷對王希真說了一句,緩步走到我身邊。


    “那是什麽啊?”我問,同時也隱約想到,那大概就是小雷一直說的‘真正的好寶貝’,也就是他拚死從樓裏帶出來的那一截‘柱子’。


    小雷這時才摘了‘魚嘴麵罩’,笑了笑說:“是梵鯨杵。”


    “梵鯨杵?”我下意識的朝著木樓的方向看了一眼,“梵鯨樓……”


    小雷點點頭,“既然叫梵鯨樓,那最重要的寶貝當然是梵鯨杵。這本來是寺廟用來撞鍾的鍾杵,因為寄附了太多的陰魂煞氣,所以才被拿來鎮局造勢。”


    “寺廟撞鍾的鍾杵怎麽會寄附陰魂煞氣?”我越來越感覺疑惑。


    “曆史上佛教並不是一直都被尊崇的,在某個時期,甚至還興起大規模的滅佛……”


    小雷忽然盯著我身後停了下來。


    我轉過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一個身影,頓時渾身一震。


    剛才被靜海一鬧騰,我沒怎麽留意其他人。


    這時才發現,潘穎身後還站著一個人。


    居然是那個醜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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