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大寶揉了揉眼睛,看著遠方說:“我什麽都看不出來,這該往哪兒跑?”


    我笑笑,把兩隻手的拇指和食指伸開拚成一個方框,舉在眼前瞄了一周。最後對準最高的一座山峰,回頭朝桑嵐努了努嘴:“你站過來。”


    “右手舉高,臉往左邊偏。”


    “對……左手…左手掐腰……”


    “保持這個姿勢別動!”


    “好像還差了點什麽……”


    我放下手,皺著眉頭走了過去。


    “幹嘛要這樣?”桑嵐一動也不敢動。


    “你小姨有張照片,是在一座假山前拍的,當時她擺的就是這個造型。”


    我一邊說,一邊看著她,“不過……好像就差那麽一點點。”


    “差哪兒啊?”桑嵐明顯不帶好氣的問。


    回想著那十二張照片中的其中一張,想到照片裏季雅雲的姿態笑容,我忽然福至心靈,伸手在桑嵐抬高的右胳肢窩裏撓了撓。


    “哎呀……”


    “就這個姿勢!別動!”


    我一把將她‘固定’住,退後兩步又仔細看了看,點點頭,一彎腰,朝著她右腋窩下鑽去。


    “你幹嘛……”


    我一把拉住她,一手拽著竇大寶,斜向前跨了一步。


    “怎麽會這樣?”桑嵐一下傻眼了。


    僅僅隻是一步間隔,三人竟重又回到了原先翻進來的院牆下。


    “淩紅替你小姨拍的那組照片絕對不簡單;那可能包藏著某種陰陽術數和結陣。”


    我一邊說,一邊走到牆邊半蹲下身,把兩隻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朝竇大寶一揚下巴:“趕緊走!”


    竇大寶也不多話,踩著我飛身上了牆頭,接著把桑嵐也拉了上去。


    “還不走?”竇大寶騎在牆頭上急著向我伸出手。


    然而,此刻我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非但沒絲毫減輕,反而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那感覺就像是,我在身後的大屋中落下了什麽,如果不回去找到,一定會後悔一輩子一樣。


    “你們先走!”我猛地把竇大寶的腳掀出了牆外。


    轉過身,看了一眼院裏狼藉的草人,緩步走到後門前,伸手擰開了門。


    門一開,一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正巧出現在門後,眉頭驟然一緊:“什麽人?”


    我偏過頭看向他身後,笑著抬起手搖了搖:“二少爺!”


    見保鏢愣愣的回過頭,我猛地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將他的後腦勺狠狠撞在門框上。


    然後隨手將他拖出來丟進了草人堆裏。


    “別管真假,都是保鏢,一起睡一覺吧。”


    我喃喃說了一句,轉過頭,急著跑了進去。


    “咚咚咚咚……”


    聽到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我急忙一矮身縮進了樓梯下方。


    “媽了個巴子的,哪來那麽多規矩!這不許那不許,活著幹什麽?呃……”


    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杜路明罵罵咧咧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二少爺,什麽事啊?”似乎是保鏢之一問道。


    “滾你麻痹的!該幹嘛幹嘛去!別出來找罵!”杜路明罵了一句,腳步在樓梯前戛然而止。


    不多時,腳步聲再次響起,卻是朝著我躲藏的方向走來。


    我反手伸進包裏,剛摸到符籙,就聞到一陣酒氣撲鼻,接著就見杜路明手裏拿著個酒瓶,搖搖晃晃的從樓梯旁走了過去。


    我頭皮猛地繃緊,後院可是一團糟,隻要一出後門,他可就什麽都看見了!


    好在杜路明像是喝多了,走了沒幾步,就停了下來。


    “麻痹的,沒女人怎麽睡……怎麽睡啊?”


    他忽然後退了一步,搖頭晃腦的怪笑:“嘿嘿,女人……現成的也有吧。死老頭子…王八蛋朱安斌,我怎麽就不能動她了?她鑲鑽了?”


    說著,竟伸手拉開了一旁的一個邊櫃。


    女人?


    我腦筋兒一蹦,一下想到了桑嵐說的她在夢裏見到的那個女人。


    不等我反應過來,杜路明原地踉蹌了兩步,竟彎下腰鑽進了櫃子裏。


    櫃門關上,我從黑暗中走出來,不可思議的看著那櫃子。


    這櫃子就是用來擺盆栽花瓶之類的,總共也才高一米五不到,寬不過三十公分,怎麽就能藏下一個大活人呢?


    難道……


    我心一動,快步走過去,拉開了櫃門。


    看到櫃子裏的兩雙舊鞋和堆放的雜物,我不禁一愣。


    但隨即就反應過來,伸手捏住櫃子的橫隔左右搖晃。


    似乎是掙脫了磁鐵般的拉力,櫃子的後擋板無聲的橫移開來,露出一個正好能容人鑽進去的暗門。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回身不見有人,一貓腰,鑽了進去。


    “馬勒戈壁的,臭`婊`子,你倒是再跑啊?”


    下方突然傳來杜路明沉悶的叫罵,我急忙停步在台階上,斜眼看著下方拐角處透出的微弱光亮。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居然跑?你跑得了嗎?死了還不是要回來這兒?”


    杜路明明顯喝醉了酒,說話聲既含糊又帶著一股神經質,“你叫什麽來著?月月是吧?我說你怎麽能跑的了呢,原來是穿了紅衣服。”


    是月月!


    桑嵐說的那個可憐女人就是她?


    我往下走了兩步,豎起耳朵仔細聽。


    就聽一個女人哀求道:“二少爺,你放過我吧,我都已經死了,你還想怎麽樣?”


    “我也有家的……嗚嗚……”女人哀聲哭了起來。


    “別他媽給我唧唧歪歪的!也就是昨晚沒空!等會兒,等老子爽完了,就讓人送你走。嘿嘿,不是喜歡錢嗎?反正是陪男人,哪兒不是陪啊?你放心,我送你去的那地方,都是男人,都是太君……嘿嘿嘿,哈哈哈哈……”


    我對月月絕不算有好感,可乍一聽到這段對話,還是怒火直衝頂門。


    垂眼看了看手裏反扣的小刀,一步步向下走去。


    轉過拐角,就見下方延續的階梯盡頭出現一道小門。


    我悄無聲息的走下去,臨近門口,才發現這是一間將近40平米的暗室。


    暗室的中間點著數十根圍成矩形的白色蠟燭。


    讓我感覺奇怪的是,燭火映照在上方,竟似飄忽不定,搖曳的不同尋常。


    杜路明就站在靠近門邊的一個角落,又大聲說了幾句囂張放肆的醉話,然後轉過身朝著中間的蠟燭矩陣走了過去。


    他抬腳邁過蠟燭,又往前走了一步,身子竟驟然矮了一半。


    我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身子下沉的時候,明顯傳來一陣水聲。


    蠟燭圍著的矩形間居然是個水池,難怪反射到上方的光亮會那麽奇怪呢。


    “二少爺,你饒了我吧……我爸媽年紀大了,我賺錢是要回去養他們的……”


    女人的哀求聲再次響起,我一下怔住了。


    這聲音竟然是從杜路明剛才所在的角落傳來的,雖然看不清那裏有什麽,可話語間,已經能夠確定這人是月月。


    月月在那個角落,杜路明跳進水池幹什麽?


    不知怎麽,我心慌的不行。


    總覺得要出什麽大事。


    見杜路明半截身子背對著這邊,當下我再也忍不住,躡手躡腳的朝著蠟燭圍攏的所在走了過去。


    貓著腰臨近旁邊,探著頭往裏一看。


    那中間果然是個水池。


    可更讓我吃驚的是,杜路明就站在水池的一邊,而他麵前的水池中,竟沉放著一口黑色的棺材!


    “媽的,太冷了,得趕緊上去!”


    杜路明嘀咕了一句,伸手就去掀棺材。


    棺材蓋掀落水中,“塢”的一聲悶響沉入水底。


    不等看清下麵的狀況,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這一下落水聲絕不是木頭發出的,棺材蓋不是木頭的,是鐵做的!


    鐵棺材!


    我腦子裏的某根神經被猛的挑動,不顧一切的跑到水池邊。


    借著燭光,就見水中的棺材已然被打開了。


    透過昏暗的水麵,就見水下的棺材裏躺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


    女人神態安詳,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露在外麵的皮膚,通過水麵的折射顯得熠熠生輝。


    杜路明似乎根本沒發現我的到來,原地搖晃了兩下,嘿嘿笑著,把手向著棺材裏的女人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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