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裏麵真有一組指紋!”


    老鍾抬起頭,難抑興奮的大聲道。


    “快!趕緊和以前采證的指紋做比對!”


    高戰同樣興奮的直搓手。


    回想起‘案發現場’的情形,我忍不住“嘔”的幹嘔了一下。


    高戰忙扶住我,“走走走,我先扶你回辦公室。”


    我擺擺手,推開他,緩了一陣才說:


    “你讓人排查一下,黎曼認識的人裏,有沒有做醫生的男性。”


    高戰眼珠轉了轉,倏地瞪大,“她繼父是醫生,但是是獸醫,平常是替生豬配zhong的。”


    見我看著他點頭,高戰猛地衝出法證室,“猛子,三炮!跟老子去抓人!”


    ……


    三天後,隊裏舉行了一次小型的慶功宴。


    為了替我免除麻煩和影響,高戰沒有向任何人透露我發現證據的經過,隻是在席間不斷向我敬酒。


    關於烹屍案,沒有人在慶功宴上提及。


    事實上私底下也很少有人議論這起案子。


    隻能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心理扭曲的人了。


    誰又能想到,作為繼父、作為一個父親,在變`態的占有欲的驅使下,不光對繼女做出了讓人發指的殘害,還因為嫉恨,想要栽贓女兒的情人……


    被栽贓的出租司機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在案發的前一天,他還在黎曼的家裏和她……


    應該就是在那之後,被黎曼的繼父拿到了他的jy。


    一個人的道德品質如何、一起案件裏牽連到的人之間有什麽關係,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就像馬麗說的:在其位謀其政。


    作為一名法醫,我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相對於其他同行,我多出了一些經曆。


    然而像烹屍案這樣親眼目睹案發經過……


    雖然因此抓到了凶手,我卻永遠也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了。


    ……


    “禍禍,今天又是十五了,你要不要試試過了十一點以後營業啊?”潘穎坐在櫃台上,晃蕩著兩條長腿問我。


    我白了她一眼,“這裏又不是後街的鋪子,營業個什麽勁兒。”


    ‘大背頭’倒是真仗義,說來陪桑嵐,真就請假跟來了。


    好在她和桑嵐本來就是藝術生,不存在落下課業的問題。


    她來這兒的好處就是,有她那個神秘莫測的祖宗護體,桑嵐和季雅雲的安全多了一重保障。


    壞處就是……


    這家夥天生就像個頑劣不堪的假小子,從來不嫌事大,對什麽都好奇,關鍵還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那種。


    桑嵐娘倆來這裏是避禍,小縣城也沒什麽好玩的,所以隻要我一在家,她準得頂著個油光光的大背頭來找我。


    經過降頭師勾魂的事兒,季雅雲都快得抑鬱症了;桑嵐看著強勢,其實膽子比兔子大不了多少。


    娘倆本來還很矜持,這下好了,潘穎一來,她倆正好有借口往我家跑。


    結果就是,我的私生活完全被三個女人霸占了。


    這不,好容易休息一天,家裏又變成‘婦女聯誼會’了。


    潘穎跳下櫃台,回過頭很認真的對我說:


    “要我說,傻大寶就不是幹陰陽先生的料,初一的那天晚上得虧沒鬼找上門,要不然就他那個婆婆媽媽的勁,本來挺簡單的事,他都得給搞複雜了。”


    我說:“大寶就是心腸軟。”


    “我知道,可那得分事兒,做陰陽先生如果不能堅持陰陽殊途的原則,那還幹個什麽勁兒啊?你說是不是?”


    “沒毛病!”


    “沒毛病吧?”潘穎得意的衝我一揚下巴,“所以我說,能做陰陽先生的,要麽是你這樣的,要麽就得是我這樣的。那個死大寶,我那天跟他說‘咱倆一起坐鎮’,丫還不同意!”


    我繃著嘴點著頭,心說我總算聽明白你想抱怨什麽了,要是陰陽先生都像你這德性,閻王爺都得氣得領著黑白無常舉著幡兒來海扁你。


    晚上季雅雲把做好的飯菜直接端到了我家。


    潘穎又說,直接在我家置辦一套鍋碗瓢盆,把油鹽醬醋都買齊了,以後就都在我這兒開夥得了。


    想到那段有家常飯吃的日子,我不由得有些情緒低落。


    我看了看窗外,說這裏真不適合正常人常住,現在季雅雲避過一劫,桑嵐也沒什麽狀況,再過一陣子要再沒什麽事,還是早點搬回去得了。


    潘穎撓了撓大背頭,搭著桑嵐的肩膀說:


    “說也奇怪哈,嵐嵐在家的時候白天就跟個考拉似的睡不醒,一到晚上就變身成女太保、小蕩`婦了……”


    “你瞎說什麽呢?”桑嵐掐了她一把。


    潘穎疼的咧了咧嘴,趕忙求饒,“我就是說……你來這裏以後,你就變正常了,變得又是以前的那個乖寶貝兒了。”


    季雅雲也點頭,“嵐嵐現在確實又和以前一樣了。”


    桑嵐被潘穎剛才說的還沒消氣,有點悻然的說:


    “都不知道你們瞎說什麽,我哪兒有什麽不對勁。”


    “嗡……嗡……”


    電話震動,見是高戰打來的,我連忙接了起來。


    說了幾句後,掛斷電話,我急著放下筷子,拿起包往外走。


    “怎麽了?”季雅雲問。


    潘穎:“正吃飯呢,你去哪兒?”


    “不吃了,有案子,要出警!”


    潘穎好像在後邊說了句什麽,我也沒聽清楚,匆匆跑出門,上車打著火,按照高戰說的地址,直奔二爺屯。


    快到二爺屯的時候,我就覺得不怎麽舒服。


    記得上次跟季雅雲和野郎中去平古崗借煞,走的就是這條路,平古崗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仔細看了下導航,果然就發現二爺屯是離平古崗最近的一個村子。


    到了二爺屯,遠遠的就見兩輛警車停在村口的曬場上。


    曬場一邊搭了個戲台,好像是先前正在唱戲,高戰和隊裏的幾個人正在戲台前和當地幾個村民說著什麽。


    “禍禍,來啦!”


    “徐哥!”


    孫祿和大雙今天值班,提前跟隊來了。


    見兩人都還是一身便裝,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說:


    “趕緊去把衣服換了,準備幹活了。”


    誰知兩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我忍不住說:“屠子,現在是在出警,不是我們在學校的時候,趕緊換衣服。”


    孫祿搖了搖頭,“不用換了,受傷的送醫院了,死了的……活了。”


    “什麽叫死了的活了?”我疑惑的問。


    這時高戰走了過來,表情竟也有些怪異。


    我問:“高隊,什麽情況啊?不是說兩幫人械鬥……有人死了嗎?”


    高戰搓了搓手,說:“情況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你先跟我來看看吧。”


    說著,朝先前那幾個人招了招手,立刻有兩人快步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是五十多歲,陰沉著臉的半大老頭,另外一個是個四十來歲的白臉胖子。


    胖子一隻手拿著塊毛巾捂著腦袋,看毛巾上沾著血,應該是被打破了頭。


    高戰簡單的給我介紹了一下,老頭姓張,是二爺屯的村長;白臉胖子姓肖,是戲班子的老板。


    高戰對兩人說:“走,去後台看看。”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又問高戰是怎麽個情況,高戰卻斜了戲班老板一眼,隻說到了後台再說。


    戲台前麵的地上滿是紅色的鞭炮紙,台下的椅子板凳七零八落,看來就像高戰在電話裏說的一樣,的確是有人鬥毆。


    可兩幫人打架,要是沒出人命,讓法醫來幹什麽?


    戲台是臨時搭建的,後台就是戲台一邊的兩個帆布棚子。


    這種專門在郊縣演出的小戲班子實在平常的很,一般都是有人家或者私人小單位有什麽紅白喜事或者慶祝活動,就會請戲班來演出。


    請戲班子是圖個熱鬧,戲班子就指著這個吃飯,這應該說是雙方得利的事,怎麽就打起來了呢?


    進了後台,就見幾個戲班子的人正圍在一起說著什麽,見我們進來,立馬都不說話了。


    一看幾人身上的衣服,我更迷糊了。


    “你們幾個狗日的,還不把這喪氣衣服脫了!”一路陰著臉的張村長大吼著,上去就撕扯一個演員的衣服。


    高戰一把拉住他,沉聲說:


    “你們報警是想解決問題,還是想當著警察的麵再打一場?是的話全跟我回局裏去!”


    我正看的雲裏霧裏,孫祿湊過來小聲說:


    “頭兩天村長兒子結婚,擺了流水席、請了戲班子,準備大宴鄉裏鬧騰三天,結果……你也看見了。”


    “臥槽!”


    我一下沒忍住,‘臥槽’兩字脫口而出。


    聽孫屠子一說,再不用問旁人,我就知道‘案發起因’了。


    村長公子結婚,請戲班子唱戲,雖然擺流水席、連唱三天有點誇張,可身為一方村官,又是小地方,這也不算多過分。


    結婚是喜事,可看這幾個演員的戲服,居然都是純白色的,有一個穿素白的,頭上還綁著白布條呢。


    這明顯是哭喪的打扮……


    跟著進來的大雙,看著捂腦袋的戲班老板,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最後還是憋不住小聲跟我說:


    “徐哥,你是來的晚,沒看見呐。人家娶媳婦兒,你猜這戲班子咋地啊?一開鑼,個個素,給人來了一個白全堂!”


    “咳咳咳咳……”我一口唾沫沒咽下去,差點把自己嗆死。


    白全堂是戲曲裏的一個特定稱謂,顧名思義,白全堂就是全部演員都掛白,就是哭喪戲。


    現在就算誰家有白事,都不大會唱這個,誰想悲上加悲啊?


    所以白全堂多數都是在正規的表演舞台上,以藝術欣賞的角度進行演出。


    我斜眼看著戲班老板,感覺他很神奇啊。


    村長公子結婚,帶著手下在人家村裏唱白全堂,他沒被打死真的是奇跡啊!


    我正啼笑皆非,忽然就見戲班老板臉色一變,連頭也顧不上捂了,撒丫子就往一個方向跑去。


    順著他跑的方向一看,我倏地一提氣,也招呼孫祿和大雙快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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