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屋裏屋外的找了一遍,仍然沒找到我的包和手機。


    我問桑嵐帶手機沒有,她幽幽的看了我一會兒,抬了抬胳膊,“你看我身上有兜嗎?哪兒能放手機?”


    我苦笑,眼下這情形,就算找到手機能不能打出去還是兩說。


    桑嵐問我現在怎麽辦。


    我說涼拌。


    竹刀、黃紙符籙……所有驅邪鎮鬼的家什都在包裏,找不到包,我可沒膽子出去跟那些鬼打交道。


    萬一打起來,我猜他們一定不會跟我單挑……


    我告訴桑嵐,現在唯一的辦法就隻能是等天亮了。等到雞鳴五更,再出去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桑嵐沉默了一會兒,抬眼看著我說:


    “徐禍,白天的事……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爸和媽……茹姨……他們本來是想打給你的,是我和小姨沒讓他們給你打電話。你現在和徐潔在一起,日子剛過順當,我們不想給你添堵,隻想把事情辦完就走,我們沒想到你會來……”


    “行了,別說了!”我的火氣又被勾了上來。


    順當……嗬嗬。


    或許就像顧羊倌說的,我就是個天生的大禍害。無論多努力,都沒有平靜一說。


    過了一會兒,桑嵐忽然站起身走到我麵前,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臉上漸漸浮現起疑惑。


    “怎麽了?”我皺著眉頭問。


    “你……你明明撞傷了頭,怎麽會……”


    我一愣,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一塊鏡子。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不由得倒抽了口氣。


    先前我確實撞傷了頭,滿臉都是血,可這會兒頭上的傷口竟然不見了。


    關鍵我還發現一件更不對頭的事……


    “不對勁,這裏根本就不是我家。”


    “不是你家?”


    “你應該記得,我白天把所有東西都砸了。”我轉過身,把鏡子拿到她麵前,“但是這裏所有的東西都還完好如初。”


    桑嵐半張著嘴,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忽然瞪大眼睛說:


    “我記得我追到村外,看到你撞車,你暈了過去……我們把你送到醫院……我們本來是在醫院的!”


    “喔喔喔……”


    外麵忽然傳來一聲公雞打鳴的聲音,我卻混亂的不能夠思考。


    “不管了,先離開這裏再說!”


    我甩了甩頭,拉著桑嵐就想往外走。


    可就在經過床邊的時候,桑嵐猛然尖叫起來。


    “啊……”


    “怎麽了?”我驚疑不定的看向她。


    “有人……有人……”桑嵐臉色煞白,眼淚都出來了。


    我順著她下垂的目光一看,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


    床底下居然伸出一隻枯瘦如柴的人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腳脖子!


    我抬腳踹向那隻手,用力踹了幾下,那隻手非但沒有鬆開,並且還用力把桑嵐往床下麵拉。


    “媽的!”


    莫名其妙的被嚇了大半個晚上,我終於抱不住火了,舌尖往牙關一頂,就想咬破舌頭,用舌尖血對付床下的家夥。


    可是蹲下身,看清床下的情形,一瞬間我就被冒出的冷汗浸濕了後背。


    床下的居然是先前追著我不放的那個沒有頭的白袍子!


    更詭異的是,他的大半個身子都陷在地磚裏,隻有胸口朝上露在外麵,而且他的身子還在緩緩下沉,就好像床下是一片肉眼看不見的泥澤,正在把他一點一點的吸進去。


    “你快把他弄開啊,他快把我拉進去了……”桑嵐哭著說道。


    我反應過來,剛要咬舌頭,猛然間,白袍子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伸出另一隻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與此同時,我隻覺得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朝著床下一頭栽了進去!


    “啊!”


    “啊!”


    我大叫著,胡亂想要抓住什麽。


    冷不丁抓住一隻手,卻聽到另一個刺耳的尖叫。


    “徐禍!”


    “嵐嵐,嵐嵐!”


    聽到熟悉的呼喚,我隻覺得身子一沉,頭像炸裂般一陣劇痛。


    下意識的睜開眼,就見到季雅雲和桑嵐的父親站在麵前。


    感覺被我握著的手冰涼,轉過眼,就見桑嵐滿頭大汗,滿臉眼淚的看著我。


    我連忙鬆開她被捏的發白的手,掙紮著坐起來,才發現我是在醫院的病房裏。


    難道剛才隻是做夢?


    感覺頭痛欲裂,我忍不住呻`吟一聲,摔回了床上。


    不可能是做夢,我明明掐過自己的腿……


    “我剛才是不是做惡夢了?”桑嵐哭著問。


    我轉眼看向她,“你夢見什麽了?”


    “我夢見……夢見我在你家裏,還穿了一身新娘穿的紅衣服……院子裏都是鬼……雞叫了,你想帶我走……床底下忽然伸出一隻手……”


    桑嵐臉色慘白,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說話也語無倫次。


    “院子裏全是鬼?”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的問道。


    我勉強又撐起身子,豎起枕頭靠在床頭上,順著聲音看去,就見顧羊倌閉著眼睛坐在一旁,臉上滿是驚疑的朝著這邊。那個叫小雷的少年,就站在他的身邊。


    古怪的是,外邊天已經亮了,小雷的手裏卻提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燈籠。燈籠裏的蠟燭還亮著,燭火炙烤,燈籠不斷散發出濃重的魚腥味。


    “小雷,把冥燈熄了!”


    顧羊倌說了一句,竟然站了起來,像是能看見一樣快步來到了床邊,問道:


    “你們確定看到院子裏全是鬼?”


    桑嵐抹了把眼淚,點點頭,“嗯,都是鬼,滿院子都是,床底下也有……”


    顧羊倌猛地吸了口氣,仰起頭像是在思索想不通的事。


    好一陣,他才低下頭,側臉對著桑嵐低聲問:“你說你看見了那些鬼?”


    “是啊……”


    “你怎麽能看見呢?”顧羊倌表情越發的疑惑。


    桑嵐結結巴巴的說:


    “我……我就看見了啊……徐禍放下窗簾,說等天亮再走,我和他一起看見的……”


    顧羊倌臉色陰晴不定,忽然轉向桑嵐的父親,歎息了一聲說道:


    “這孩子應該是被配定冥婚了,跟那死鬼結了親,沾染了陰煞之氣,成了半陰身,所以才輕易能被鬼魅仙家上身。”


    “顧先生,那該怎麽辦?”桑嵐的父親急著問道。


    顧羊倌搖了搖頭,“對方應該是得到了她隨身的物品,又或是知道了她的生辰八字。能夠在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人配冥婚,足見對方邪術高明。現在冥婚已定,又過了三九時日,已經再也無法挽回了。唉,隻怪我當初大意,沒有親自去董家莊查看,小雷學藝不精,才惹出這樣的禍事。”


    小雷聞言低下了頭,臉上卻是一副不服氣的表情。


    “顧先生,被配定冥婚,嵐嵐她會怎麽樣?”季雅雲問。


    顧羊倌語氣沉重的說:


    “三九一過,等同是在和合二仙麵前定下了姻緣,她生是那死鬼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


    “到底是誰這麽害我?!是哪個王八蛋這麽害我!”桑嵐崩潰的大哭道。


    見她哭的傷心,我歎了口氣,伸手捅了捅她的肩膀。


    “你幹嘛?”她淚眼婆娑的看向我。


    “你先別絕望,聽沒聽過有句話叫‘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丫是跟你定了親,可丫不是死鬼嘛?你這樣,從今天開始,你就見天穿紅衣服、紅鞋,等哪天丫來找你,你就死給丫看。死了變成紅衣厲鬼,再把丫弄死。丫魂飛魄散,你就是無主的鬼寡`婦了。到時候下麵的俊男美鬼隨便你挑……”


    不等我說完,桑嵐就瞪起了杏核眼:“我先弄死你!”


    “你……你這……”顧羊倌甩了甩手,把臉背了過去。


    其他人全都一臉哭笑不得的斜眼看著我。


    我被看的不自在,捂了捂裹著紗布的頭,轉向顧羊倌的背影問:


    “顧前輩,怎麽著才能確定冥婚配定了?”


    顧羊倌緩緩走到一邊坐下,又歎了口氣,才說道:


    “我昨晚借助鮫皮冥燈和你的陰身煞體,喚醒了她的靈覺,讓她的生魂通過靈覺感知當日被配冥婚的經過。她說見到滿院子的鬼,那些鬼並不是要害她,而是被喜氣吸引,前去恭賀的。如果冥婚未定,不會有那麽些鬼魅聚集到那裏。”


    “鮫皮冥燈……”


    我看了一眼小雷提著的那盞燈籠,疑惑的說:


    “據我所知,靈覺隻是一個人對怨念和執念的感知,可昨晚我們的感覺很真實,我甚至能和她說話……”


    顧羊倌搖了搖頭,“冥燈引路,她的生魂去了陰間,是在陰間感知到當天情形的。你體質特殊,就連昆侖太歲都被你的煞氣孵化成了鬼玉,冥燈一亮,你生魂離體,跟著去了陰間也就不足為奇了。”


    嗬嗬,又是九陰煞體惹的禍……


    我靠在床頭閉起了眼睛,有種認命了的絕望。


    桑嵐忽然憤憤地說:


    “我還是不明白,我連那混蛋是誰都不知道,怎麽就說我被配定冥婚了?”


    小雷揉了揉蒜頭鼻,“我就這麽跟你說吧,如果你在陰間從頭到尾什麽都沒看見,這就說明你冥婚未定。你既然看到了那些鬼,就說明冥婚已經定下了。”


    “這和看沒看見那些鬼有什麽關係?”


    小雷甕聲甕氣的說:


    “被配冥婚的時候,作為新娘子是蓋著蓋頭的,那肯定是看不見外麵的情景的。你能看見那些鬼,肯定是被那家夥揭開了紅蓋頭。丫連你蓋頭都揭開了,就等於是完全行了夫妻之禮,你就是丫媳婦了。”


    “蓋頭?”我猛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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