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不說話,男生露出一抹壞笑,壓低聲音說: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鬼,你解剖屍體的時候,死屍會不會一下子跳起來,抓住你拿手術刀的手:‘別割我!疼!’”


    他猛地抬高了聲音,幾個膽小的女孩兒頓時被嚇得驚叫起來。


    男生順勢攬住章萍的肩膀,得意的衝她挑了挑下巴。


    我本來注意力全集中在他和章萍身上,聽了他這種低級笑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淡淡的說了一句:“別拿這種事開玩笑。”


    “喲,還生氣啦?”男生充滿譏諷的撇了撇嘴,“也對,人家是學醫的,不能怪力亂神。”


    我搖了搖頭,不準備再搭理他。


    沒想到他垂眼看了看我的手,打了個哈哈說:


    “說實話,我真佩服你們法醫的心理素質,上一秒鍾剛摸完死屍,下一秒就能吃得下去毛血旺。”


    他滿眼戲謔的看著桑嵐,笑嘻嘻的說:


    “我也挺佩服你的。那些屍體有跳樓死的,摔得像肉泥一樣;有被車撞的四分五裂的……桑嵐,你不膈應嗎?”


    桑嵐冷著臉說:“丁明昊,適可而止吧。不要拿別人的專業開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


    丁明昊臉沉了沉,卻又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又沒惡意,我就是好奇,一個法醫,一個陰陽先生,怎麽會有交集。”


    說著,鄙夷的看了竇大寶一眼。


    竇大寶忍不住說:“你這人說話怎麽夾槍帶棒的啊?我欠你錢了?”


    丁明昊冷笑,“你沒欠我錢,我隻是眼裏不揉沙子,看不了有人裝神弄鬼的騙女孩子。”


    見竇大寶瞪眼,我連忙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衝動。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丁明昊除了自己,眼裏就沒誰了。這種人要的就是出風頭,隻想成為被人矚目的焦點,是無理也能攪三分的主。實在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


    眼看本來融洽的氣氛被搞得尷尬不已,他還得意洋洋,我有心想走,可又覺得心裏窩囊。


    我猶豫了一下,說:


    “我不敢說有沒有鬼,但是我相信一個人的運勢有高低。你剛才說你最近很倒黴,我相信你真的很倒黴。”


    說著,我拿起桌上的牙簽罐,擰開蓋子,抽出一根牙簽交給桑嵐,“掰斷它。”


    桑嵐愣了愣,接過牙簽一掰為二。


    “喲,看不出來,你力氣還挺大嘛。”我調侃了她一句,把其中的半根牙簽在她秀發間蹭了蹭,連同整罐牙簽都倒進一個幹淨的碗裏。


    潘穎一拍巴掌,“我明白了,你是想行酒令啊,誰抽到斷的牙簽誰喝酒?”


    我不置可否,捂著碗搖了搖,看也不看的從碗裏拿出一根牙簽擺在麵前。


    桑嵐看了看我,也從碗裏抽了一根。


    其他人也都來了興致,都有樣學樣的抬著頭不看,從碗裏抽牙簽。


    章萍忽然盯著我,眼波流轉的說:


    “這碗裏的牙簽怎麽也都有百十根吧,這麽抽得抽幾圈啊?”


    我看了一眼丁明昊,淡淡一笑:“一圈下來肯定有人能抽到。”


    說話間,碗轉到了章萍麵前。


    她遲疑了一下,才伸手從碗裏抽了一根,是完整的。


    丁明昊嗤笑一聲,隨手也抽了一根。


    “哈,還真被你抽中了!”潘穎大笑。


    “你不會這麽倒黴吧?”


    “喝酒喝酒!”


    一幹人跟著起哄。


    丁明昊看著手裏的半截牙簽怔了怔,把牙簽丟回碗裏,端起啤酒一口喝幹。


    見他爽氣的把酒喝了,其餘人興致更高。


    本來嘛,都是愛玩愛鬧的年紀,出來聚圖的是開心,誰願意不歡而散。


    又一圈抽下來,丁明昊看向我,眼睛盯著我,伸手從碗裏抽了一根。


    “我去,看來你的運氣真不怎麽好!”


    “怎麽又是你啊?”


    “徐禍,這是怎麽回事啊?你沒搞鬼吧?”


    ……


    丁明昊看著手裏的半截牙簽,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但仍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等轉到第三圈,他再次抽出半根牙簽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絕對沒有動手腳。你最近運勢的確很差,最好找個高人看一下吧。”


    我對潘穎說:“這兩天我和大寶都累了,吃飽喝足,先回去睡了。”


    “我運勢真的很差嗎?”丁明昊忽然冷冷說了一句,把整碗牙簽都倒在麵前的盤子裏,隨手抽了一根,赫然又是半根牙簽。


    我衝桑嵐點了點頭,站起身和竇大寶往外走。


    走到門口,我猶豫了一下,轉過身說:


    “對了,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徐禍,除了是法醫,還是陰倌。不過我的規矩是隻接女人的生意。如果各位美女要看看麵相手相什麽的,可以去後街31號。平時大寶在,初一十五,我看鋪子。”


    說完,看了章萍一眼,轉身和竇大寶一起離開。


    上了車,竇大寶問我:“那個小子真有問題嗎?”


    “你沒看出來?”


    竇大寶撓頭,“看出什麽?”


    我把著方向盤,心裏也是疑惑不已。


    先前我並沒有看出丁明昊有什麽異狀,可是章萍坐在他身邊以後,他就變得烏雲蓋頂,前額像是塗了一層墨汁一樣。


    這種情況我以前是從來沒遇到過的。


    難道說他的噩運和章萍有牽連?


    我沒有再多想,邊開車邊笑著對竇大寶說,咱哥們兒可是夠意思了,怕你一個人看鋪子孤單寂寞冷,專門替你招攬美女客戶。


    竇大寶兩眼放光,摩拳擦掌,說明天就去買兩本《麻衣神相》惡補一下看相方麵的知識。


    回到家,我先衝了個澡。


    看到換下來的月白長衫,想起了狄家老太給的那個木盒。


    從包裏拿出木盒放在桌上,想到被勾了魂的崔道人等人,我有些猶豫。


    從來都隻聽說鬼能迷惑人,狄家的人做了鬼卻能勾魂,這未免太妖異了。


    最後我還是決定打開盒子,看看裏麵究竟是什麽。


    如果是邪門妖術,隻看個大概,也好避免以後遇到類似的狀況手足無措。


    扁平的紅木盒子並不算精致,但一定經曆過很多年月了。盒子的表麵經過長期的摩挲,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打開銅製的搭扣,剛把盒蓋掀開一條縫,就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麵而來。


    看清盒子裏的東西,我不由得一愣。


    裏麵居然隻有一塊樹皮!


    從紋理上看,這應該是一塊槐樹皮,而且年代久遠,似乎有些石化的跡象了。


    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隻看了一眼,我就一陣頭大。


    所有記載全是繁體字,而且字跡十分的潦草。


    “靠,得虧我是醫科生,否則這‘鬼畫符’能看得懂才怪。”


    我慶幸了一個,點了根煙,開始逐行查看。


    隻看了幾行,我就倒抽了一口冷氣。


    上麵竟記載了各類鬼魅妖邪的出處和特征、弱點,這根本就是一卷百鬼譜!


    我是真正的半吊子陰倌,就憑幾頁破書混事,對諸多鬼魅都缺乏根本的了解。這槐樹皮百鬼譜倒是正好彌補了我在這方麵的認知。


    按照段乘風的說法,我這輩子都脫離不了陰倌行當。


    也罷,既然脫離不了,那就深入了解一下。接不接生意兩說,萬一不小心遇到邪祟,起碼有自保的能力。


    淩晨兩點,我蓋上木盒,靠進沙發裏長出了口氣。


    狄金蓮說的沒錯,這盒子裏的東西,的確替我解開了不少心中的謎團。


    她沒有說謊,她離家追尋仇人七十年,不光鬼法消耗殆盡,而且逐漸迷失茫然,如果沒有人指引帶領,她就回不了家了。


    能夠外出七十年,遠離葬身地,則是因為一般的鬼隻有鬼法,她卻是擁有鬼道之術的鬼靈。


    但是有一點,狄家老太還是不盡不實,那就是修煉鬼道,死後為鬼,並不是說不受陰司管束的。就百鬼譜上看來,狄家人修煉鬼道,死後成為了鬼靈,單單一個鬼靈,被陰差撞見,也是要收的。


    狄家滿門鬼靈,又藏身在險山惡水的老宅裏,再加上狄金蓮這個狄家女主人執念深重,遮蔽了全家的陰煞之氣,所以才會留在陽間這麽久。


    怪不得狄金蓮說,隻要她在,狄家就在呢。


    百鬼譜的末尾提到了靈覺……


    狄老太說過,我那天在雨幕中看到狄金蓮被謀害的情形,就是因為靈覺的存在。


    能夠感應到尋常人感應不到的東西…真有這麽神奇嗎?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上班,我都沉浸在研究百鬼譜裏。


    撇去專門的目的不說,這東西看通順了,比足本山海經還要好看。


    這天夜裏又在下雨,我看完一段,拿起手機和筱雨聊天,正施展渾身解數想約她見麵,大門忽地從外麵打開了。


    沈晴風風火火的走進來,一進門就說:“趕緊穿衣服,局裏有案子。”


    一聽有案子,我不敢怠慢,從裏屋找到褲子套上,邊穿外套邊嘟囔:


    “姐姐啊,下次來先敲門吧。我要是沒穿衣服,還不全讓你看光了?”


    “切,誰稀罕看你。”沈晴撇嘴。


    我拿起包,朝廚房看了一眼,“那些都是你買給我的?”


    “什麽?”沈晴一愣,隨即連連擺手,“別說廢話了,看守所死人了,趙隊讓我們直接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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