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不是說讓你好好對人家嗎?怎麽一醒過來就把人給弄哭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猛然轉過頭,就見剛才那個老太太居然又躺在了那張病床上,用責備的目光看著我。


    嗬,現在可以確定我是真見鬼了。


    活人和死人的區別就是活人有陽氣,少了一口陽氣,就等同是折損了壽命……也就難怪會昏迷了。


    我倒是相信季雅雲事先不知道內情,也寧願相信桑嵐一家不知道,否則那也太讓人寒心了。


    盡管我一直都把人性往好的方麵想,可一時半會兒仍然難以接受這件事。


    我想立馬出院,可三天水米未進,手軟腳軟,隻好又在醫院裏待了一天。


    我給馬麗和竇大寶分別打了個電話。


    馬麗和郭森、趙奇之前來看過我,馬麗在電話裏又把我訓了一頓,讓我什麽時候養好了什麽時候去上班,她可不想擔負‘實習生猝死’的責任。


    對這同門師姐的關懷我習以為常,心裏隻有感激。


    竇大寶之前天天都來醫院,我讓他今天不用來了,好好看著鋪子,我明天出院去找他。


    接下來整整一天,我都感覺昏昏沉沉的,好像怎麽都睡不醒似的。


    到了晚上,卻又怎麽都睡不踏實。


    迷迷糊糊的,我老感覺有不止一雙眼睛在旁邊窺視著我,而且還有人在旁邊竊竊私語。


    我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可無論如何都聽不清楚。


    我實在受不了了,強撐著睜開眼,就見季雅雲正慢慢的朝著門口走去。


    她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兩手垂在身體兩邊一動不動,低著頭,就那麽無聲的向前走。


    “季雅雲!”我喊了一聲,她沒回應,徑直走出了門口。


    我覺得不對勁,連忙下床追了出去。


    見她已經走向走廊的另一端,我急著走過去。可沒等我到跟前,她就轉身進了樓梯間。


    我喊著她的名字追上前,跟著進了樓梯間,就見她坐在樓梯上,低著頭,臉被垂落的頭發擋著。


    “季雅雲?你怎麽了?”我疑惑的上前一步。


    她沒抬頭,卻嚶嚶的哭了起來。


    哭聲在樓梯間裏回蕩,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我壯著膽子又上前一步,忽然又聽到了“吧嗒…吧嗒……”水滴滴落的聲音。


    順著這聲音低頭一看,我差點沒喊出來。


    她鵝黃色的長裙下擺已經被暗紅色的血液染紅了,更多的血從裙子底下流出來,順著她白生生的小腿滴落在瓷磚上!


    小產?!


    我震驚不已,上前想去扶她。


    忽然,她猛地抬起頭,露出了一張黑漆漆,像是被火燒得快要融化了的臉!


    我渾身的血像是被凍結了似的,僵在那裏,想喊喊不出來,想跑也挪不動步。


    我猛然想起,第一次替季雅雲驅邪的那一晚,桑嵐的臉就曾變成這樣……


    子母火煞!


    我本能的把手伸到背後,想去包裏摸家夥,沒想到竟然一把抓住了一個人的手腕!


    我的心都快從腔子裏蹦出來了,戰戰兢兢的轉過頭,就見一張熟悉的麵孔正在身旁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張喜!”


    張喜上前一步,指了指那個被火燒過的女人,說:


    “不用怕,我已經幫你把她收拾了。不過孩子是無辜的,盡快幫孩子找個歸宿吧。”


    “什麽意思?”我愕然的問。


    張喜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兩隻細眼眯成了兩個彎勾,“你就快有機會用到陰陽刀了,記住: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你狗日的跟我打什麽啞謎?”


    我劈手揪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忽然發覺,他前胸竟然軟綿綿的……


    “徐禍!徐禍!你……你快放開我!”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猛一激靈,睜開了眼睛。才發現天已經大亮,我還躺在病床上,被我揪住前襟的竟然是季雅雲!


    我急忙鬆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


    季雅雲倒沒顯得有多在意,隻是臉微微發紅,關切的問我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暗暗鬆了口氣。


    同時心裏卻充滿了疑惑:那真的僅僅是一場夢嗎……


    辦理完出院手續,我沒再和季雅雲多說,徑直去了後街。


    我不恨誰,對季雅雲更是一直很有好感。但這個時候讓我平靜的麵對她,麵對桑嵐一家,我真做不到。


    打車來到後街,竇大寶這個貨知道我今天要出院,竟在院子裏支起土灶,燉了一大鍋羊肉。


    我肚裏正好缺油水,這一頓可謂是吃的酣暢淋漓。


    這幾天一直留在鋪子裏的肉鬆也跟著吃的不亦樂乎。


    第二天上午,我躺在床上玩手機。


    想起邱明的事,我猶豫了一下,給趙奇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他就問我:“在哪兒呢?”


    “在家呢。”


    “那你等著,我馬上到。”


    大概過了十多分鍾,我正在廁所刷牙,就聽外麵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接著,就聽沈晴大著嗓門喊:“徐禍禍,你還沒起床呢?”


    “馬上好!”


    我含糊的說了一句,我換鎖的時候沈晴剛好在,所以我就給了她一把鑰匙,萬一哪天忘帶鑰匙了不至於進不了門。


    她倒好,沒把自己當外人。


    洗漱完出來,就見趙奇指了指桌上的兩個哈密瓜,笑嘻嘻的說:


    “我今天正好休息,代表局裏來慰問一下徐法醫官,順便和沈晴你倆一起去撮一頓。”


    “謝謝組織關心。”


    我問沈晴,“你沒去當小尾巴啊?”


    沈晴咧咧嘴:“桑嵐跟學校的表演團去國外交流演出了,她爸也跟著去了,我總算能正正經經的幹回老本行了。”


    趙奇瞪了她一眼:“瞎說什麽呢,保護無辜人員的安全本身就是我們的責任。”


    我搓了搓腦門,說:“趙隊,我打電話給你是有件事想向你匯報一下。”


    “得得得,私下都是哥們兒,你跟我打什麽官腔啊。”


    “不是打官腔,這事兒往重了說,可能涉嫌謀殺。”


    趙奇坐進沙發裏盯著我:“說說。”


    聽我把邱明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沈晴吃驚的瞪圓了眼睛,“什麽?奸夫隻有十幾歲?”


    “你怎麽知道邱明是被人從樓上推下去,而不是自己跳樓的呢?”趙奇問。


    “這就是我找你原因,沒有報案人。”


    趙奇和我對視了一陣,點了點頭,起身說:“那就先幹正事。”


    三人開車來到邱明家的小區,遠遠的,就見一棟居民樓下圍了一群人。


    “是邱明家的那棟樓。”


    我心裏有種不妙的感覺,急忙下車跑了過去。


    還沒到跟前,就聽幾個老太太在議論:


    “作孽啊,她老公才剛跳樓,這又……這樓裏沒法住人了。”


    “她這是想不開,想跟他男人走啊。”


    ……


    擠進人群,就見血泊中躺著一個女人,居然就是邱明的老婆呂桂芝!


    見呂桂芝身子還在抽搐,我急忙上前察看她的情況。


    “她怎麽樣?”沈晴趕過來問。


    “身體多處骨折,頭部受到撞擊,好在沒有明顯塌陷……”


    見呂桂芝口鼻不斷往外湧血,兩眼上翻,臉憋得發紫,我不禁倒吸了口氣:


    “她喉部挫傷嚴重,氣管阻塞,不能呼吸……”


    “那怎麽辦?”沈晴急道,“已經叫了救護車了!”


    “來不及了。”


    我摘下包,拿出水筆把筆管拆了下來。


    找出軍刀,發現根本不適合用來做微創手術。


    我沒有多想,急著把那把小刀取了出來。


    我找準位置,咬了咬牙,用小刀在呂桂芝頸部氣管側麵劃了道口子,暗紅色的淤血立刻飆了出來。


    我小心翼翼的把筆管插進了創口,呂桂芝原本凹陷的胸口隨著一下深吸鼓了起來。


    “成了!”我抹了把腦門上的汗。


    “成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道,“禍禍,你的手還是這麽穩,不愧是咱們禍祿喜三把刀裏的頭把刀啊!”


    張喜……


    “我艸!”


    上方忽然傳來一聲怒罵。


    圍觀的人群抬頭張望,頓時驚呼一片。


    十樓的陽台上,一個人單手抓著陽台的邊沿吊在外麵,居然是趙奇!


    “趙隊!”


    “趙隊!”


    我一把拉住沈晴,讓她照顧傷者,拚了命的跑進了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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