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完全轉過身,我就看到了身後的情形,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都炸起來了。


    那具死屍竟然已經來到了我身後,血糊糊的臉歪在一邊,插著玻璃的眼睛還在汩汩往外冒血。


    我抬腳蹬開死屍,急著去摸包,一把摸了個空,才想起包在趙奇車上。


    我是真急了,怎麽都沒想到剛死的人會詐屍。


    本來就算沒帶包,也能按照破書上的法子把詐屍定住。可那要麽是用舌尖血,要麽是童子尿之類的,這些東西沾染了屍體,我就違反了法醫規定。


    一眼看到射燈連著斷了的電線,我趕忙再次蹬開撲過來的死屍,跑過去扯起電線在屍體身上繞了兩圈,從後邊把他踹倒。


    趙奇見形勢危急,彪悍的跳出橫台,抱著帷幕滑了下來。


    “幫忙踩住他!”我急著對趙奇喊道。


    趙奇抬腳踩住死屍的後背,問怎麽會這樣?


    我顧不上回答他,轉眼四下找尋。


    “喵嗚!”


    聽到貓叫聲,我連忙順著聲音看去。


    舞台的一側,一個穿著黑t恤、牛仔褲的女孩兒正捂著一隻黑貓的貓嘴往後退。


    我幾步搶過去,不管不顧的把貓奪了過來,跑回屍體邊,一手捏著黑貓的後頸,另一隻手抓住貓尾巴狠狠拽了一把。


    “喵嗷……”


    黑貓發出一聲慘叫。


    被趙奇踩著的死屍本來還在掙紮,貓一叫,立刻就不動彈了。


    我提著黑貓來到那個女孩兒麵前。


    女孩兒淚汪汪的看看貓,想搶回去又不敢,隻能委屈的說:“小黑很乖的,你幹嘛對它這樣啊?”


    “這裏怎麽會有貓?”我問。


    女孩兒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上午我們演出,我從家裏把小黑帶來客串的。”


    我哭笑不得,把貓還給了她。


    女孩兒接過黑貓哭著就跑了。


    郭森帶著人趕到現場,拉起警戒線著手進行調查。


    因為是才發生的凶殺案,馬麗又聽說了詐屍的事,沒有讓我參加現場檢驗,而是和另外兩個老資質的法醫進行勘驗。


    趙奇把我拉到後台,給我發了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


    “剛才那是怎麽回事啊?”


    “我要是說那是神經條件反射,你信嗎?”


    趙奇看著我不說話。


    我抽了口煙,用力搓了搓腦門:


    “都說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層皮。人死了,這口氣也就吐出來了。如果有阿貓阿狗剛好在旁邊吸了這口氣,死屍就會產生怨念,會詐屍。”


    趙奇點點頭,又問:“那你拽那隻貓是因為什麽?”


    我說:“要是換了其它貓還沒這麽容易擺平,黑貓靈性足,知道那口氣不是它的,怕疼就趕緊吐出來了。你寫報告的話,就說靜電激起屍體神經異狀反射就行了。”


    “哥們兒,你們做法醫的還懂這些呢?”一個聲音問道。


    轉頭一看,就見桑嵐和潘穎走了過來。


    “死的是什麽人?”我問。


    桑嵐回答說:“他叫李青元,是我們係裏的同學。”


    “那你說什麽都敏俊死了?”我忍不住問。


    潘穎咧了咧嘴:“他是韓國留學生,人長得又帥,我們背後都叫他都教授。”


    我見她剛才哭得稀裏嘩啦,這會兒跟沒事人似的,忍不住好奇的問:“你喜歡他?”


    潘穎一愣,隨即使勁搖頭:“才不呢,他不是我的菜,我和你一樣,是喜歡妞的。”


    “喜歡妞?”這回輪到我發愣了。


    她一把摟住桑嵐,在桑嵐臉上吧唧了一口,邪惡的壞笑著說:


    “別說我沒提醒你,桑嵐可是香餑餑,每天都有男生追。那個李青元也是桑嵐的狂熱追求者,前兩天還捧著玫瑰花當眾向她求愛呢。”


    “你瞎說什麽呢。”桑嵐紅著臉推了她一把。


    趙奇看了我一眼,問桑嵐:“你拒絕李青元了?”


    桑嵐怔了怔,點點頭:“我不喜歡他。”


    趙奇往舞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嘀咕道:“死人和吊燈一起掉下來,這還真有點歌劇魅影的意思,難道是模仿劇情行凶?”


    “啊?”桑嵐和潘穎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見我一臉迷惑,桑嵐勉強給我解釋說,她演的是女反派卡爾洛塔,按照劇情,卡爾洛塔欺負了女主角後,魅影先是將她變成了蛤蟆的聲音,然後又在舞台上吊下屍體,和砸落吊燈作為警告。


    我聳了聳肩,覺得不可思議,又不是三流的電視劇,還模仿劇情殺人……


    趙奇問潘穎,屍體掉下來的時候她是不是在現場。


    潘穎說是,下一幕就該她上場了,當時她就在舞台邊等,眼看著吊燈和屍體落下來的。


    趙奇點點頭,讓她和桑嵐一起去局裏做筆錄。


    回到局裏,我正準備回實驗室,馬麗從外麵走進來,讓我拿化驗箱,跟她去華揚縣出趟差。


    桑嵐拉住我,跺著腳說:“你走了,我怎麽辦啊?”


    我愣了愣,說:“趙隊會安排的。”


    對於出差,我沒覺得意外,很多小地方的化驗機構因為資質有限,有需要都會向相鄰的城市申請臨時抽調法醫過去。


    華揚縣離我們這兒並不遠,我和馬麗坐局裏的車,約莫一個多鍾頭就到了。


    化驗的屍體是一個發廊小姐,她是被p客勒死的。


    一般被勒死的人樣子都不會太好看,舌頭卷著吐在嘴邊,眼角都因為掙紮的時候瞪裂了,兩道血線像兩條紅色的小蛇一樣蜿蜒在灰紫色的臉上。


    我從她的指甲裏找到兩組皮膚組織和血液樣本,經過化驗,認定已經被拘捕的p客就是凶手。


    馬麗出具了認定書,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因為趕著工作,兩人都沒顧上吃晚飯。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馬麗就說請我吃當地有名的牛肉鍋。


    兩人來到一家小店,馬麗也沒看菜單,直接點了個半肉半筋的鍋子,又點了兩個涼菜和四瓶啤酒。


    我是餓狠了,鍋子一上來就狼吞虎咽。


    馬麗看的直搖頭,喝了一大口啤酒說:“小師弟啊,趕緊找個女朋友吧,也好有個人照顧你。”


    我笑笑,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你也知道做法醫的不好找對象,要不,我吃點虧……”


    不等我說完,馬麗就擺出要向我潑酒的架勢,“臭小子,你要敢說拿我湊合,老娘擰死你!”


    兩人吃飽喝足,回到招待所已經快十一點了。


    互相打個招呼,我回了自己的房間。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想起吃飯時馬麗說的話,不免有些唉聲歎氣。


    我倒是想找個女朋友,可我找誰去?


    局裏那些女警年紀比我大不說,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還可以,真要說談戀愛,鐵定沒有願意的。


    那次在火葬場見到那個化妝師唐夕的時候,我著實心動了一回,可人家有男朋友了。


    連遺體化妝師都有男朋友,這上哪兒說理去?


    她男朋友就不怕哪天兩人鬥氣,第二天早上起來照鏡子才發現自己被化了個死人妝?


    我正胡思亂想著,手機震動了一下。


    拿起一看,是一條微信。


    筱雨。


    看到兩個泥娃娃的頭像,我忽然來了精神。


    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拿這騙子消遣。


    筱雨給我發的是:‘你好,還記得我嗎?’


    我回她:‘當然記得,你不是那天那個美女嘛。’


    對方的打字速度似乎很慢,好半天才回:‘你還記得我的樣子?’


    我想都沒想,直接按下語音:“你那麽漂亮,我怎麽可能忘了你?”


    這次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來一條語音。


    點開了一聽,我就覺得心裏暖烘烘的。


    還真是個女的,聲音很軟很糯,既不讓人覺得膩,也不讓人覺得寡淡無味。而是十分的柔和,聽著像是靦腆的鄰家小妹一樣。


    讓我微微心動的原因是她說:


    “天開始涼了,晚上睡覺蓋好被子。”


    我說:“謝謝,你也一樣。”


    筱雨:“嘿嘿,我睡覺不用蓋被子。”


    “你不怕著涼啊?”我問。


    筱雨:“不怕,我不會著涼。對了,你喜歡吃什麽?”


    我想都沒想,說:“肉。”


    筱雨又問:“什麽肉?”


    一說到這個問題我就有點撓頭,吃了三年多食堂,我的嘴早就糙的不能再糙了,真要說喜歡吃什麽,還真想不起來。


    我想了想,說是肉都行,我就是肉食動物。


    這一次,筱雨過了好一會兒,才發來一條訊息:你吃人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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