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趙奇問。


    我遲疑了一下,搖頭:“沒什麽,快下班了,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趙奇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回實驗室換了衣服,一出門就碰上了沈晴。


    她笑嘻嘻的說:“有便車搭真幸福啊。”


    我向趙奇的辦公室看了一眼,沒說什麽。


    上了車,沈晴問我去哪兒。


    我撇撇嘴:“一句話就露餡了,你還刑偵畢業呢。”


    沈晴臉一紅,“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那好,我現在送你回家。”


    “不行,我要跟著你。”


    “那不就截了?”


    我暗暗歎了口氣,趙奇到底是老牌的刑警,觀察力哪是一般人能比的。我看到拚圖時表現出的異樣,還是沒逃過他的眼睛。


    他讓沈晴跟著我,已經是很大的信任,和給麵子了。


    我邊開車邊翻出桑嵐之前的短信,給她打了過去。


    聽她那邊鬧哄哄的,我問她在哪兒。


    桑嵐說:“我學校下午有表演,我在後台等上場呢。”


    “野郎中在你家嗎?”我問。


    “不在,老先生說小姨災劫將至,帶著她和淩阿姨,還有我爸他們去平古縣了,今天晚上不回來了。”


    “平古縣?”我怔了一下,“把你小姨的手機號給我。”


    “你不是有嗎?”


    “我換手機了。”


    掛了電話,很快就收到桑嵐發來的短信。


    我看了一眼沈晴,見她閉著眼裝睡,不禁好笑。


    打了把方向,直奔平古縣。


    平古縣離我們這兒不遠,大約開了四十多分鍾就到了。


    我給季雅雲打電話,問她現在在哪兒。


    她那邊的信號不好,說話斷斷續續的。


    我打過去兩次,都是這樣。


    好在不多會兒,她就發信息來問我剛才說什麽。


    我回信,問她現在在哪兒。


    她回信,說在平古屠宰場。


    我太陽穴一蹦,野郎中這會兒帶她去屠宰場,難道說估算到紅袍喜煞今晚會來找她換命?


    如果是那樣,淩紅怎麽也跟來了?


    桑嵐沒把淩紅的事告訴野郎中?


    我沒再發信息,導航了一下,直接來到了平古屠宰場。


    “天都快黑了,來屠宰場幹什麽?”沈晴問。


    “趙奇是不是告訴過你,我以前是幹什麽的?”


    “嗯,所以我對你非常好奇,陰陽先生做法醫,你解剖屍體的時候,不怕本主的鬼在邊上看著啊?”


    我無語。


    從開始實習,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開玩笑的問這個問題了。


    他們怎麽就不動動腦子,哪個鬼閑得蛋疼,沒事跑去看屍體解剖啊?


    還有一些恐怖電影裏演的,主角正在上廁所,馬桶裏忽然伸出一隻手……


    拜托,鬼也有尊嚴的好不好,沒道理做了鬼就喜歡鑽馬桶啊!


    我拿過手機,沒信號。


    沈晴的手機也一樣。


    屠宰場都是天光開宰,這會兒早就下班了。


    我看看表,6點。


    拿著包下了車,跑到門房一看,裏邊沒人,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了進去。


    沈晴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問我天都黑了,來這兒幹什麽。


    我說你既然知道我做過陰倌,那就不瞞你了。


    我之前有個客戶,凶劫到了,來這裏避禍驅邪。我不放心,所以趕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沈晴又問,避禍驅邪為什麽要來屠宰場。


    我實在沒法跟她解釋,就讓她好好‘跟蹤監視’我,不該問的別問。


    沈晴臉紅到了脖子根,氣得不理我了。


    事實上我也解釋不清楚。


    屠宰場每天屠宰幾十上百口牲口,雖是殺牲,也是殺生,煞氣是很重的,一般的鬼根本就進不來。


    野郎中是養鬼人,我沒養過鬼,也不知道其中的門道,隻知道他選擇這裏幫季雅雲避禍,肯定有他的道理。


    這會兒天還沒黑透,但屠宰場裏除了門房亮著燈,其它地方早黑漆馬糊了。


    聯係不上季雅雲,隻能到處找。


    好在這家屠宰場不算大,前麵的集運倉庫沒有,兩人就直奔後邊的屠宰房。


    屠宰房的兩扇大鐵門中間開著條縫,而且裏麵隱約還有燈光。


    我心神一定,人肯定在裏邊了。


    “季雅雲!”


    我朝裏喊了一聲,有回音,沒人應。


    沈晴說屠宰房這麽大,要是人在兩頭,在外邊喊裏邊根本聽不見。


    兩人順著門縫進去,沈晴立馬捂住了鼻子:“臭死了。”


    “你吃豬肉的時候怎麽不覺得臭?”


    屠宰場經年累月的殺生放血,要是沒味兒才怪了。


    “啊!”沈晴忽然低呼一聲,拉住了我的胳膊:“那邊有人!”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最頂頭的水泥台上果然有個人影!


    那人背對著這邊,盤腿坐在水泥台上。


    冷不丁看見他,還真瘮的慌。


    “哎,你幹嘛呢?”沈晴捂著心口抬高聲音問了一句。


    那人一動不動,沒有回應。


    我看著那人的背影和衣服,心裏一動,連忙走了過去。


    兩人剛走了十幾步,身後忽然傳來“咣當”一下,大門居然關上了!


    “哎,裏邊還有人呢!”沈晴喊了一聲。


    大門卻已經鎖的死死的。


    我看看緊閉的大門,再看看背對著這邊坐在水泥台上的人,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季雅雲!”


    “淩紅!”


    “桑先生!”


    我大聲喊著,闊大的屠宰房裏隻有我的回聲。


    沈晴走回來說:“門鎖上了,窗戶這麽高、這麽窄,手機又沒信號,我們怎麽出去啊?”


    眼見水泥台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我越發覺得不對勁。


    “野郎中!你在搞什麽鬼?!”我大聲喊著快步走了過去。


    “你認識他?”沈晴問。


    我沒回答她,經過放血台,順手從架子上拿起一把殺豬刀攥在手上。


    來到頂頭,看側麵,水泥台上坐著的果然是野郎中。


    他仍是穿著那件對襟灰布褂子,盤腿坐在水泥台上,兩眼低垂,一動也不動。


    沈晴仔細看了看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他不就是老陰!”


    沒錯,我第一眼看到拚圖就認出來了。


    老陰就是野郎中!


    碎屍、割頭,還挖心、挖生`殖`器官……


    我怎麽都沒想到桑嵐家找的居然是一個邪派妖人。


    “野郎中,季雅雲呢?”我大聲問。


    見野郎中沒動靜,沈晴低聲說:“他一動不動,是不是死了?”


    野郎中一直沒反應,我心裏也有點吃不準。


    就算是老僧入定,也不可能身體沒有半點起伏。


    難不成他真死了?


    “野郎中!”


    我又喊了一聲,仍然沒回應。


    沈晴看了我一眼,抬起一隻手,緩緩伸向野郎中的鼻端。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接近野郎中側臉的時候,野郎中的眼皮緩緩抬了起來!


    “啊!”


    沈晴尖叫一聲,抱著我一條胳膊蹦著往後拉:“走吧,走吧!出去報警吧!”


    我雖然也嚇得不輕,可還是被她的舉動搞得一頭黑線往下落。


    我是實習法醫,你可是正兒八經的刑警!


    見野郎中睜開眼,我咽了口唾沫,沉聲問:“野郎中,季雅雲她們在哪兒?”


    野郎中的嘴緩緩咧開:“嘿嘿嘿……你想知道她在哪兒?跟我來吧。跟我來,我帶你們去找她。”


    說完,旋身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跳下水泥台,朝著另一邊走去。


    想起趙奇說‘人命最重要’,我咬了咬牙,拉著沈晴跟了上去。


    野郎中一言不發的朝著相反的方向走。


    兩人在後邊跟著,看著他的背影,心裏都是一陣陣發毛。


    我更是直犯嘀咕,他明明是野郎中,是個大活人,為什麽靠近他一點,就覺得渾身發冷呢?


    沈晴被我拉著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下腳步,從腰間掏出配槍對準野郎中:


    “不許動!現在懷疑你和一起殺人碎屍案有關,我要拘捕你!”


    我被她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她這是回過魂來,想起自己的身份了。


    “殺人?碎屍?”


    野郎中也停住了腳步,背對著我們沉默了半晌,忽然抬頭怪笑:“嗬嗬嗬……你們怎麽知道的這麽多,偏偏又來了這兒?”


    說話間,他緩緩的轉過身。


    我和沈晴一開始還隻是戒備,等到他整個人轉過來的時候,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沈晴更是一下撲進我懷裏,尖聲叫了起來:“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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