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巨響過後,我死死的踩著刹車,從方向盤上抬起頭,在腦門上抹了一把,手上全是血。


    回過頭,就見桑嵐和季雅雲像是嚇傻了,雙雙縮在座位上惶恐的看著我。


    “你流血了?”季雅雲反應過來,一邊從紙盒裏往外抽紙,一邊急著說:“嵐嵐,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別碰我!”


    我打開她塞紙過來的手,瞪著桑嵐:“你幹嘛?你知不知道我在開車?會死人的!”


    “我不是故意的。”


    桑嵐急得直抹眼淚,另一隻手卻指著窗外:“河裏有人!河裏有人!”


    “有人?”


    有人你他娘的也別推我啊。


    要不是我反應快,及時踩死了刹車,這一下就他媽撞破橋欄開河裏去了。


    我跳下車,顧不得查看車況,扶著橋欄往橋下看。


    黑漆漆的河麵靜悄悄的,有個屁的人,連個鬼影都沒有!


    我看了看車頭,悻悻然回到車上,捂著撞破的頭靠進座位使勁閉了會兒眼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眼一花……我就看見河裏有個穿白裙子的女人,她朝我招手……”桑嵐帶著哭音說道。


    “穿白裙子的女人……”


    我心裏一咯噔,這兩個倒黴催的女人,這是又碰上邪茬了。


    想起破書上‘寧惹山,莫涉水’的說法,我連忙想要發動車子。


    “嗡……嗡……”


    我拿過駕駛台上的手機,居然是張喜打來的。


    “喂,你找我?”電話那頭,張喜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把頭蒙在被子裏說話似的。


    “昂,本來想找你要點東西,現在不用了。”


    “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正往回趕呢。”我一邊抽出紙擦頭上的血,一邊問:“你這兩天怎麽沒開機啊?”


    張喜低聲說:“有點事。”


    “昂,那沒什麽,我先掛了。”


    “徐禍,先別掛。”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兒?”


    “你能幫我找一下李蕊嗎?”


    “我找她幹嘛?她不是你女朋友嘛。”


    “你幫我找找她吧。”


    “我說……我連她電話都沒有……喂……喂喂……”


    “嘟…嘟…嘟…嘟…嘟……”


    “我靠!”


    我鬱悶的把手機扔在駕駛台上,這他媽哪兒跟哪兒啊。


    我試著打火,這破車倒是給力,關鍵時候沒掉鏈子。


    打著雙向燈,磨磨蹭蹭開回市裏,天都快亮了。


    我把桑嵐和季雅雲送到樓下,探頭往車頭看了一眼,回過頭對兩人說:“加錢,我得修車,再加兩千。”


    桑嵐糾結的看了我半天,才訥訥的說:“你還是先去醫院把頭包包吧。”


    “我回去包,你們趕緊回去睡覺吧。”


    我從包裏拿出那顆幹癟的桃子,回頭看看兩人,把桃子交給了季雅雲。


    “把這個用紅線吊在屋子的東南角,尋常的孤魂野鬼就不會騷擾你們了。記住,桃子千萬不能沾地,更不能沾到土。”


    “那……那個紅衣服呢?”季雅雲問。


    我咧了咧嘴,點著額頭的傷口說:“總得等我補好腦袋,才能幫你們想辦法吧?”


    娘倆下了車,我直接把車開進了修理廠,打車回到住所,讓人幫著包紮了傷口,栽進床上昏頭漲腦的睡了過去……


    “徐禍,徐禍!”


    聽到喊聲,我翻了個身,睜開惺忪的眼睛,就見到一張橫肉縱生的老臉。


    “老軍叔,什麽事啊?”


    “來活了,起來搭把手吧。你頭怎麽破了?”


    “沒事,擦破點皮。”我看了看表,再看看窗外,都晚上九點多了,我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老軍叔,你先過去吧,我馬上過來。”我搓著臉道。


    叫我起床的人就住我隔壁,認識他的人都喊他老軍。


    他可不是我同學,名字裏也沒有‘軍’字。叫老軍,是因為他很久以前真的是老軍醫。


    說到老軍,就不得不說我現在的住所。


    我就讀的醫學院和諸多高校一樣,都在新區。


    剛入學那會兒,我一窮二白,交完學費,實在交不起住宿費,於是想盡辦法,找了現在這麽個免費的住所。


    這是老縣城被並進市新區前的一家老醫院,後邊的住院部旁邊的一棟小二樓。


    我和老軍住在樓上,一人一間屋。


    順著樓梯下到底,是地下一層,穿過一條走廊,就是門診樓下的太平間。


    簡言之,在做陰倌以前,我的第一份工作是醫院的臨時工。主要工作是晚上和老軍一起看守巡視太平間,有時候老軍忙不過來,我也客串一下搬屍工。報酬是有免費的單間住和免費的停車位。還有,受點小傷,比如撞破頭,包紮不用錢。


    我胡亂洗漱了一下,套了件藍大褂來到地下一層。


    “軍叔,什麽情況啊?”我一邊幫老軍把架子車往外拉一邊問。


    “說是一輛大巴翻河裏了,三十多個人就跑出來倆,其他都淹死了。”


    “哪條河啊?”


    “城外國道那邊的。離得近的,也就咱這兒有條件能臨時安置這麽多人了。”老軍說。


    出事的大巴是整輛被從河裏吊起來的,屍體也是被集中送過來的。


    工作量可想而知。


    好容易把所有屍體都運到太平間,其餘幫忙的護工都撤走了,就剩我跟老軍倆人並排坐在樓梯口抽煙。


    “你這頭是咋整的?”老軍問。


    “別提了,我不是幫人平事嘛,結果攤上事了。”


    “幹完這回別幹了,夜路走多了哪能不撞上鬼?跟鬼打交道,不是一般人能幹的了的。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件事嗎?”


    我用夾著煙的手撓了撓頭發:“老軍叔,你真給鬼看過病?”


    老軍嗬嗬一笑,剛想說什麽,就聽走廊另一頭傳來一個聲音:“老軍!徐禍!人呢?!”


    我和老軍趕忙掐滅煙跑了過去。


    “徐主任。”


    “徐主任。”


    徐主任:“我過來再核對一下死者身份,晚上送進來的一共多少個?”


    “二十九個。”老軍說。


    “多少?”徐主任托了托近視眼鏡,把口罩往下拉了拉。


    我說:“二十九。”


    徐主任翻了翻手裏的本子,抬眼問:“沒弄錯吧?上麵寫的明明是三十個!”


    我和老軍對視一眼,老軍說:“到我這兒的,就隻有二十九個。要是數目不對,趕緊翻吊牌,對數!”


    徐主任看了看我倆,掏出手機打電話。


    不大會兒,就又有幾個白大褂跑了下來……


    “都核對清楚了嗎?”徐主任問。


    一個白大褂點點頭:“核對清楚了,一共二十九個,是……是少了一個。”


    徐主任用拿著筆的手背搓了搓腦門,問:“怎麽會少一個?核實身份了嗎?少了誰?”


    那個白大褂端起本子翻了翻,指著本子說:“少的那個叫李蕊,二十二歲,是本市體育學院的學生……”


    我隻覺得頭嗡一下就大了,劈手奪過本子翻看。


    上麵有警方根據車站登記提供的照片資料,看到其中一張照片,我手忙腳亂的摸出手機。


    照片上的人,居然就是張喜的女朋友——李蕊!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掛了電話,見徐主任和老軍都看著我,我忙說:“這個李蕊,是我同學的女朋友。”


    徐主任和所有人對視,轉身往上走:“報警!”


    死屍不是旁的,院方說送進來三十個,那就不應該少。


    然而,送到太平間的,卻隻有二十九個。


    “喂,孫屠子。”


    “喂,禍禍,這都幾點了,你禍禍我幹啥?”孫祿在電話那頭甕聲甕氣的說道。


    “除了手機,你還有別的聯係張喜的號碼嗎?”


    “微信,qq……”


    “嘖……”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他女朋友出車禍死了!現在屍體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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