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隨口道,“你先睡吧,我不困。”


    “那我等你。”


    布桐轉頭看了他一眼,笑著道,“厲景琛,你不會以為咱倆之間已經和好了吧?我告訴你,我很記仇的,你差點打壞我爸爸的心髒,這件事還沒過去呢,去,去衣帽間裏再拿一床被子,我讓你睡我的房間,沒說你可以跟我蓋同一條被子,更別說其他的了……”


    厲景琛:“……”


    “你還愣著幹嘛呀?還不快去?”布桐催促道。


    厲景琛不情不願地站起身,很快從衣帽間裏抱了一床被子出來,眼前突然一亮,開口道,“老婆,沒有被套,這被子沒辦法睡吧?”


    女孩戳著手機,漫不經心的道,“衣帽間裏有被套,你可以去拿一個套上,不會套的話,將就睡一晚也沒關係,實在不想睡這樣的被子的話,你就去跟爭爭睡吧。”


    厲景琛:“……”這是鐵了心要推開他了?


    男人委屈巴巴地攤開被子,關了燈,躺了下來。


    除了睡眠燈,臥室裏隻亮著一盞沙發旁的落地燈,光線溫暖,很快就讓布桐有了睡意。


    布桐打了個哈欠,收起手機,隨手關了燈,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下。


    溫暖昏暗的睡眠燈,大致能照清屋內的擺設,也能照清男人剛毅俊美的臉。


    布桐閉著眼睛,靜默了兩分鍾,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厲景琛,你能不能別盯著我看?你這樣我睡不著。”


    男人悠然的嗓音在旁邊響起,“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盯著你看,嗯?”


    “我就是能感覺得到。”布桐睜開眼睛,轉頭望向身旁的男人,他可不就是側躺著身子在盯著她看麽。


    “你不睡覺看我幹嘛?”


    “我老婆好看。”


    布桐:“……”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重新閉上眼睛。


    不是想看嗎?後腦勺給你,看個夠吧。


    空氣中陷入了一片寂靜,隱約能聽見兩個人細微的呼吸聲。


    沒一會兒,男人突然開口道,“咦?怎麽回事?”


    布桐皺了皺眉,睜開眼睛,“厲景琛你怎麽……啊!”


    女孩驚恐地坐起身,尖銳的叫聲在漆黑一團的臥室裏響起,“厲景琛!厲景琛!”


    “布桐,我在這裏!”厲景琛急忙起身抱住了她,“你別怕,應該是停電了,我去看看。”


    “你別走!”布桐緊緊抱著他的腰,緊閉著眼睛往他懷裏鑽,“別走,我怕,我好怕……”


    男人回抱住她,親了親她的頭發,“布桐,我不走,你別害怕……不過你房裏不是有應急措施的嗎?為什麽斷電了之後,應急燈沒有亮?我去檢查一下好不好?”


    “不要,你不要走……”布桐嚇得直哆嗦。


    “好,我不走,”男人騰出一隻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功能,“布桐,你看,有亮光了,你別害怕。”


    布桐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看見手機的光,還是沒有感覺到安全感,重新閉上眼睛,躲進了男人的懷裏。


    “不怕了布桐,來,我們先躺下,”厲景琛一邊安慰著,一邊扶著她躺了下來,自然而然地跟她蓋上了同一條被子。


    布桐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要多近就有多近地往厲景琛懷裏鑽,雙手死死地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布桐,你不用害怕,我不會離開你……”厲景琛的手,輕輕拍著女孩的背,讓懷裏的女孩漸漸安靜了下來。


    布桐突然間就沒那麽害怕了,隻是鼻子酸了酸,開口道,“小時候,爸爸媽媽工作很忙,可是無論有多忙,爸爸每天晚上在我睡覺之前,都會準時回來給我講故事……


    爸爸說,我就是童話裏的公主,他是國王,會陪著我長大,陪著我等到來迎娶我的王子,親手把我的手交到王子手上。


    我那時候天真地以為,國王是永遠不會離開公主的,於是就問他,王子什麽時候回來娶我啊,他說,隻要公主足夠善良,王子就一定會出現的……”


    布桐沒有再往下說下去,因為情緒已經徹底崩潰,臥室裏隻有女孩充滿了悲傷的哭聲緩緩溢出。


    厲景琛的呼吸沉了沉,胸口像是被什麽硬物堵住,難受得快要窒息。


    良久良久,女孩的哭聲才漸漸小了下來,繼續哽咽著開口道,“後來我一覺醒來,爺爺告訴我,爸爸媽媽都沒了,他們去了很遠很遠的另一個世界,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很想很想告訴我爸爸,我不要王子了,這輩子都不要也沒關係,我隻求國王能回到我身邊,哪怕是一年、一個月,甚至是一天,都好……


    長大之後,我看到一本書上說,所謂父母子女一場,隻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拐彎的地方,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我知道,爸爸也不希望我追,可是最起碼,得給我一個目送他離開的機會吧,而不是就那樣毫無征兆地,他突然就在我眼前消失,變成了埋在地下的一捧骨灰,老天爺連一個讓我可以好好跟他告別的機會都沒有給我……”


    “布桐,不要再說了……”厲景琛再也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她,“你別怕,也別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對不起,我跑題了,”布桐吸了吸鼻子,情緒緩和了一些,“我想說的是,每次隻要遇到打雷的晚上,爸爸就會像你現在一樣,抱著我哄著我,拍著我的背,告訴我不要怕……


    他是在我十四歲那年的夏天離開的,那天,他和媽媽帶著我,我們一家三口自駕遊,去鄰市的郊區玩,在山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風雨,爸爸準備找個地方避雨,一塊特別大的石頭砸了下來,我當然就受傷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才知道我爸爸媽媽當場就死了,我好不容易被人救了出來,可是我根本不記得在我暈倒之後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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